剥去浮云抬望眼,当今国画画坛,虽然流派纷呈,浓墨重彩,创新突破不绝于耳,但是对于当代中国画“不耐品、不耐看”的评价也使其在西学东渐发展下所走的道路显得尤为不平坦。更有一些作画者为了一时的金钱名利,完全被世俗气息、商业利润所控制,少了艺术创作的灵气,变成了俗气和匠气。画不够字来凑,字不够印来凑,把题语印章折腾得满纸乱飞,成了其创作不变的规律,彻底将艺术品沦为了一件件待售的商品。崇尚诗与画的完美合一,是“上下千年、纵横万里”的中国画屹立于世界艺术之林最为显著的艺术特征。在中西艺术相混融的今天,传统中国画倍受冲击,传统诗词遭受冷遇,把表现诗境美的中国画推到一个尴尬的境地。
“诗中要有画境,画中要有诗境”,只有相得益彰才是中国画的境界之所在。苏轼曾评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而这句名言也将诗画的关系阐述得更为亲密。王维的画作到今日我们已无法目验,然而每每读到其诗句总有一种画卷垂入眼帘之感,“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燃”,“松含风声里,花对池中影”融汇了“色、声、意、形”,将绘画的精髓带入诗歌的天地。虽不见其画,但是读到诗作,便有如画在眼前。甚至可以说如真见原作。这就是诗,突破画的有形的局限,可以将作品带入更高的意境,给观者更为丰富的联想。可见将诗仅做构图时填补空白之缺是多么令人遗憾!
不是每一个书画人都可以与王维相比拟的,都能做到诗书画俱绝。但只要单纯自然,直抒胸臆,流露真情,超脱于表象的繁缛,用尽可能简洁、概括但形象的语言,依托读者的联想,创造一个更为广阔的空间,这便是到了我们通常所说的“境界”。书画大家齐白石,其画作将淳朴的民间风格与传统的文人精神相结合,其诗不求工,无意唐宋,师法自然,书写性灵,别具一格。他本人曾自诩“诗第一、印第二、字第三、画第四”。单纯从诗的角度,不必评判它的高明与否,可他的诗一旦题到画上,则立刻诗书画印浑然一体,将一个活泼生动、幽默诙谐、饶有真趣的齐白石跃然纸上。他画的《棉花图》题曰:“花开天下暖,花落天下寒。”《不倒翁图》题曰:“秋扇摇摇两面白,官袍楚楚通身黑。”语言外淡内真,俗中蕴雅,曾有人评其诗云“意中有意,味外有味”,用最为通俗,明白的语言再现普罗大众的所感所受、所思所想。白石已去,然而画中的他是“活”的,诗中的他也是“活”的。
对于中国画,我总是愿意这样去理解它:首先要是一个有文化的人,然后又历经品格情操的修养,再而恰有绘画的造诣,三位一体才可成就中国画的精髓。一味固守于“画中”的樊篱之内,纵使材料、观念、技法如何变幻,只不过是“瓶中花,水中月”,再是婀娜多姿、美轮美奂,也总觉得少了些许“地气儿”。想在“画外”表达坚实深厚的精神和思想,想使“画内画外”心手相应,必然没有捷径可走。在艺术中没有什么“立地成佛”的妙诀,要画好画,必先学道,再学文,再学诗,然后再画。苦归苦,难归难,寂寞归寂寞,但不经一番寒彻骨,哪有梅花扑鼻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