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的爱情
——评电影《全球热恋》
张慧瑜(中国艺术研究院电影电视艺术研究所)
当《全球热恋》最后一个镜头,逐渐远去的灰暗的月球变成了“心”型,这部轻喜剧的爱情片也“应时”地具有了“合家团圆”的中秋主题。去年情人节档期放映的《全城热恋》以1800万的中等投资获得1.3亿元的超高票房,充分显示了这种“爱情麻辣烫”拼盘水果式的情感影片的市场潜力。有此珠玉在前,精心选择在中秋档期放映的《全球热恋》或许也会翡翠在后。作为《全城热恋》的升级版,《全球热恋》没有在炎炎“热”恋上下功夫,而把卖点放在了“全球”上,甚至已经超越了地球引力,把大女儿大宝与前男友的恋情布景置换为茫茫太空。尽管如此,《全球热恋》在空间上却显得更为拘谨。
与《全城热恋》中的六段跨“城”、跨“时代”的热恋不同,《全球热恋》中的四段恋情分别发生在各自的城市,而且基本上就是类办公室空间的太空舱、咖啡馆和家里。在这一点上,“全球”反而没有“全城”具有空间穿越感,更像是同城恋情。如果说两部影片以空间变换为卖点(把不同空间的故事交叉剪辑),那么无论是《全城热恋》中的深圳、香港、北京,还是《全球热恋》中的悉尼、北京,都是全球化时代无名大都市的代表,除了命名不同,找不到太多差异性。即使在《全城热恋》中唯一与大都市不同的镇江市(一个刚刚改革开放的小镇)也同样上演着与香港、北京无差异的爱情故事。也就是说,空间和时代不过是纯真爱情的布景。
不过,从“全城”升级为“全球”的过程中,关于爱情的想象和表述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无论是《全城热恋》中身处异地的香港中年司机和深圳洗脚女,还是身在同城的空调修理工和身患绝症的飞车女,以及20年前故事中的修车男和打工妹,他们都具有相似的阶级出身,可以说是“同命相连”。
相比之下,《全球热恋》只有第一段太空之恋发生在同阶层的航天员(办公室同事)之间,也许正因为处在失重环境中,使得两对旧情人可以享受这份“超重力”的爱情。除此之外,其他三段爱情则无一例外是跨越阶级之爱,而且都是典型的富家女与穷小子的爱情。无论是身在悉尼学美术却患有洁癖的二宝与垃圾男,还是不甚成功却名满天下的女明星小宝与失意的北漂诗人西瓜太郎,以及身居高档别墅的富妈妈与司机华叔的黄昏恋,似乎都生活在“真空/太空”一般,阶层的鸿沟所造成的“重力”完全失效。在这个意义上,《全球热恋》确乎是名副其实的“失重”的爱情。
不仅仅如此,富妈妈和三个衣食无忧的千金都处在某种情感、身体或精神的缺失和疾病状态,而拯救她们的却是那些在阶级的意义上远低于她们的穷男人。正如悉尼的垃圾男放弃了老爸给他安排的卖叉烧包的女人(或许他们更为般配),而用“以毒攻毒”的方式治愈了二宝的心理疾病,使她终于可以用涂满颜料的手来完成画作。作为获得最烂女主角的三宝也一样,从怀着诗人梦想却只能在咖啡馆做服务员和卖西瓜为生的闻风那里懂得了“真正的爱”。还有华叔(仆人)用一手好菜俘获了刚刚丧偶的母亲(主人)的心。这些跨越阶级的超重力爱情,或许更为吻合大众文化/电影作为白日梦的功能。如果说《全城热恋》讲述的是跨“城”之恋,那么《全球热恋》则是完成更高难度的跨“界/阶”之恋,而那些从不被跨越或者说两部电影都呵护的爱情前提,就是年龄相仿、性格相同、性别相异的略带保守的纯真爱情观。
其实,今年的“爱情片”特别多。从春节档期结束后的《将爱情进行到底》开始,有《单身男女》《隐婚男女》《最爱》《万有引力》《假装情侣》《不再让你孤单》等多部爱情片上映,就连作为主流大片的《建党伟业》其中最吸引眼球的桥段也是蔡锷与小凤仙车站离别和青年毛泽东与杨开慧的情愫窦开的场景。如果考虑到近几年同样取得不俗票房的中小成本电影《爱情呼叫转移》《山楂树之恋》等,那么不论是“终成眷属”还是悲剧收场的“爱情”都不再是票房毒药,而是最能拨动作为当下影院观众主体的都市青年白领心弦的灵丹妙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