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经过这座城市最繁忙的街道。一对年老的夫妇,沿街漫步而来。不过是日常一景。不同的是:老太太坐在轮椅上,老爷子在后面扶着轮椅把手……他们相互依靠,静静地走向远处的河堤,走向又一天的生活。忙忙碌碌的人群,包括我,短暂而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在他们的后面或前面。心中升起一股自然而然的力量,像正在升起的平凡一天的太阳。
来到办公室,读报纸。一眼看到醒目的头条新闻:20对男女举行集体婚礼。不过是新闻一则。不同的是:这是在灾后的北川,是在当地政府的组织下,是为20个重组家庭举办的。而且,婚礼由县委书记主婚、县长证婚(这对于他们肯定也是平生头一回)。无数认识的邻里乡亲,和更多不认识的外地人,从四面八方赶来,为一对对“新人”祝福,为一个个重组的新家庭祝福。这些失去了丈夫或妻子的男女,他们没有放弃幸福,和生活。
我们生活在一个时时刻刻都可能面临考验和抉择的世界。考验来自于生活的艰辛和无常,更来自于内心的沉沦与挣扎。在特殊的时刻或时期,一个人面对考验而做出抉择,或许更容易,也更震撼人心。比如在公车上,那些挺身而出抓小偷挽回他人钱财的人;比如在地震期间,那些放弃自己活下来的机会而拯救他人的人;比如在战争中,那些用鲜血换来战友生命和更多人和平生活的人。
但是,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或者说,在人的生存常态之下,我们却往往难以做出正确的抉择。因为,人的一生少则几十年,多则百年,即使你是一个再平庸不过、再碌碌无为的人,都随时要面对难以预期的来自生存与心灵的种种考验。我们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何去何从?我们是放弃还是坚持?我们怎样走向生命的尽头才更有意义?在一念之间,在一次抉择中,往往即是迥异的人生。
“好好生活!”“好好活着!”……这些平日里我们可能觉得很矫情的话语,自2008年5月12日之后,已变得如此的意义非同,易于引起我们无限的感动和深刻的呼应。因为在经历灾难和人性的拷问之后,我们每一个普通人都开始思考,开始学会去爱,开始学会原谅、宽容和珍惜。或许,我们不会再莫名其妙地争吵;或许,我们不会再无缘无故地愤怒;或许,我们不会再轻易怨天尤人……我们都是一个个的新生命,正在重头来过。
从某种意义上讲,人的一生都是残缺的。或者说,人的一生其实都是处在一个不断修正和完善自我的过程中,直到生命的终极时刻。因为我们都做过错事,俗话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因为我们都不完美,所谓金无赤足人无完人;因为我们都会遭遇来自生活的不公正和上天的不公平,但这正是我们的人生!只要从现在开始,从今天开始,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去好好生活,好好爱!这就够了,这已经是一种真实的、有意义的人生!
我们尚为时不晚,我们都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