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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媒体艺术展:不乏新奇科技,更需艺术灵光

时间:2013年05月08日来源:《中国艺术报》作者:张亚萌

西蒙内塔之间(计算机生成肖像) 迈克尔·华金·格雷

传输者(装置) 劳伦斯·马尔斯塔夫

  波提切利画中的女性肖像在不经意中悄然变形,躺在传送带上的观众可以感受光影空间的变换……在中国美术馆,人们再一次感受到媒体艺术带来的新奇体验。中国美术馆主办的“移位:动为行——国际媒体艺术辑选展”是对新媒体艺术极为浓缩的展示。展览选择了国际新媒体艺术领域一批经典作品,其中包括12位欧美艺术家和两位中国艺术家,为观众了解新媒体艺术自身的发展轨迹和体验新媒体艺术提供了机会。策展人张尕观察到物质运动与人的行为之间的关系是促使艺术家创作新媒体作品的重要动因,因此“移位:动为行”成为这次展览演绎的命题:艺术家们运用多样性的媒介和策略触发不同的运动形态,从而诱发各种行动的可能,比如场景的再造、时空的改写、感知的错位等,并将这种种不同的艺术行动使用新媒体互动的方式把观众与作品连接在一起。

  张尕认为,一个简单的同质物理运动可能导致无数的结果。机械、电子与数字经由真实与虚拟,借助实体与比特等各种肇因而共生。运动成为行动的契机,行动抑或催化运动之生成,两者互为置换与演变。诸多形态的运动导致场境的再造,触发时空的错位,撼动感知的迷茫,抑或暗示某种论战,又似乎详述某个争议。有一些哲学背景的引述和衍伸,有对媒体艺术在人文语境下的注解,这似乎成为几年以来一直关注媒体艺术的张尕在谈到策展概念时惯用的经典思路。

  只不过,这种思路在当下国内方兴未艾的媒体艺术展览中,被使用得急切而生硬。人们每每进入展厅,都看不懂自己面对的究竟是艺术展还是科技展,一个懂得科技或者电脑程序的理科生,囫囵吞枣几部康德、休谟、黑格尔的论著,把简单明了的事情往云山雾罩里整,就能搞媒体艺术了,这是很多展览带给观众的困惑。甚至,你不要试图去看说明文字来理解眼前这件“科技装置”,因为它也根本“不说人话”。

  国内展出的很多媒体艺术还停留在新奇的层面,以科技手段制造新感觉,但并没有将人带到艺术审美的层次。张尕认为,当前媒体艺术还存在注重用科技手段传达作品主题的倾向。这或许就是德国哲学家本雅明所言艺术灵韵的光晕消失——当无论创作还是展览侧重的都是玄而又玄的理论和光怪陆离的科技,而并不注重艺术的感染力和审美内涵,媒体艺术也迟早会遭遇灵光消失的年代。

  早在两年前,著名媒体艺术家冯梦波就表示质疑所谓的数字化时代和滥用科技、形式大于内容的所谓媒体艺术:无纸化、不会写字的时代会更快到来,很多文化与艺术会在数字化之后逐渐消失;一些评论家亦认为,尽管媒体艺术有明显的高科技特征、极大依赖于科学理论和科技成果,但过度崇拜和滥用科技会对艺术造成伤害。

  劳伦斯·马尔斯塔夫的《传输者》在展览中尤为引人注目,这不仅因为它体量巨大,更因为它充满参与的互动性,甚至对不少观众而言,它是个有趣的娱乐项目:在一条13米长的传输带上脱掉鞋子,让它像传送物品一样传送自己。而对一些评论家而言,那条传输带试图将人类中心主义的傲慢转变为对万物与人类乃是同一种存在这一现实的觉醒。而迈克尔·华金·格雷的《西蒙内塔之间》更堪称一件“美”的作品,在难以察觉的无穷小的数字变化中,波提切利的美人面孔渐渐变形。

  在张尕看来,媒体艺术虽以感性过剩的图像和丰富绚烂的冲击来呈现自身,但这绝不意味着它是一种仅仅止于人性表面的艺术形式,在其现实性上,它恰恰应以新的话语系统,以及表意机制建构另一种生活与艺术的深度。香港理工大学教授马志辉亦曾表示对科技影响艺术的欢迎:科技的发展,不但不会影响到我们对于创作的发展,相反,它能够让我们在制作领域有更多方式创造我们想要的内容。在展览中,罗曼·科施纳画下了违背绘画语言的画,确切地说,以铁粉、液体、磁铁、电脑等组成的动态装置《旋流》,不断变化的各式各样的点、线、形、块,像星云一般流畅,又像核爆一般弥散,带给观者难以言表的神秘观感。虚拟的现实和图像世界的重组,能够深入地发掘互动以及延伸性图像潜在的美学价值。

  作为艺术与技术的完美结合,媒体艺术通过数字化合成技术虚拟并重构世界,在专家们看来,强调交互性、注重其审美的诗学意义尤为重要。一进入“动为行”的展览厅,观众无一例外会被蒂姆·霍金森的《装有平衡圈的克莱因篮》迷住。这件由竹子、电机、传送带组成的在空中徐徐旋转的黄色篮子,借由莫比乌斯带的原理,带有S般的愉悦感,以及如同张尕评论的——“完美无瑕的优雅”。

  媒体艺术并不是只能产生审美愉悦,更可以洞见社会现实。在欧拉利娅·巴利多塞拉德的家乡西班牙,男性与女性在性别和社会角色上的紧张矛盾极为普遍,她以推动架在摄影机轨道上的婴儿车来唤起观众的移情作用,将作品命名为《例假》,以红酒和酒杯寓意女性的生理日历和男性沉溺酒吧的现实,一石二鸟,颇为触目惊心。媒体艺术彰显经由技术带给艺术的自由性和创造性,但根本上,决定它水平高低的,仍然只有艺术性。

  在中国美术馆侧厅的最里面,是藤幡正树的《不会反射的镜子》,构建了一个颠覆的空间——观众行走其间,在镜子中看到的是自身的空洞和反向,我们可以说它是“一种重组的现实,在这其中,虚拟穿越了实体”。我们怎样评论这样的媒体艺术作品?或许正如美国艺术史学家约翰·拉塞尔所言:“人们对它的理解可以千差万别,但每个人的理解又都是正确的。”


(编辑:晓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