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琳娜:请君为我倾耳听
图为龚琳娜。 肖 全摄
在中国民歌界,龚琳娜无疑是个“另类”。几年前,她以一曲《忐忑》名噪南北,绵延其间的喧嚣与不安,几乎成为这个时代的寓言,也让她走进公众的视野。然而,2013年她和老锣创作的《法海你不懂爱》、《金箍棒》却让他们背负争议。
春寒料峭的3月,我走入龚琳娜和老锣在北京举办的“古诗词音乐沙龙”。《静夜思》、《登鹳雀楼》……老锣将典雅的中国诗词嵌入音符与律动,再加上龚琳娜或柔美或刚烈、或深沉或彷徨的歌声,温柔地唤醒那些沉睡的文化记忆,让人感叹听觉与心灵的共振竟如此美妙。演出后,龚琳娜向我讲述了她眼中的自己及民族声乐。
此生不做“套中人”
记者:5岁登台独唱,20岁保送中央音乐学院,毕业加入中央民族乐团,1999年获全国青年歌手大赛银奖和“观众最喜爱的歌手奖”……华服、盛典、鲜花、掌声似乎都已顺理成章。你那时为何要出走民歌界,为何回归?
龚琳娜:大学毕业后,我发现民族音乐的环境太单一了,几乎是千人一声。我不想做一个“套中人”,必须打破自己。这时遇到了老锣,是他让我“打开”了自己。旅居德国,让我看到世界民族音乐的风貌,捕捉到中国音乐的“根”——中国民歌和戏剧的唱法,就像登上了鹳雀楼,有一个更开阔的视角回望自己的文化。老锣告诉我,要让西方人听到汉语的美丽。《静夜思》、《忐忑》等老锣的音乐中既有中国音乐的“根”,也有与众不同的尝试,是21世纪中国的新声音。我们云游世界,在大自然里返璞归真,不断找寻自己。当这些积累几乎要在我的身体里“爆炸”时,我告诉自己必须回来。
记者:今天你演唱《静夜思》、《登高》,每一曲唱毕,都忍不住拭去眼泪,很少有歌者被音乐感染到如此境地。
龚琳娜:唱歌是生命魂魄的反射,要离自己的心很近。作品和作曲家要很纯洁,歌者也必须干净,因为歌唱是回归自己内心的过程,而不是向观众炫耀什么。因此感人的不是华丽的声音,是真实的力量。假唱假意,再大的名声,再高的技巧,都是故弄玄虚。
记者:如何让歌唱回归自己的内心,保持“纯洁”?
龚琳娜:在德国,我们住在山里面,我每天找一片干净的林地,脱去鞋子,光脚踩在地上,感觉自己的身体是一棵树、一朵花,从那一分钟起开始忘掉自己。从大自然里找到了这个东西,再唱歌的时候,状态就不一样了。
既然上天让我拥有了这个舞台,就要努力把这个舞台变成桃源,把我们的音乐变成桃源的音乐。首要的是永远尊敬音乐,音乐就是我的信仰。我不可以跨越它,利用音乐来炫耀自己。在北京,我们租住的房子有个小花园。天气暖和了,我就光脚踩在土地上,那种踏实感,让我感到不是悬在半空中。每年7月,我们都要去森林,去呼吸,放空自己。这样的方式,让我不会丢掉干净的心灵。
可惜“山珍”无人知
记者:你在微博里写:“我们的歌里有《忐忑》、《金箍棒》等麻辣火锅味的,也有《走西口》、《好花红》等小吃类的,功夫最深的要数《登高》、《桃源行》等自然山珍”。为什么通过媒体传播的是“麻辣火锅”,而不是功夫最深的“自然山珍”?
龚琳娜: 在春晚你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没有人会静下来听《登高》,要呈现的音乐必须有光彩,而非内敛的。其实,你要唱得深刻,而非浅表的热闹,更难。我对于《金箍棒》、《大笨蛋》的喜欢并不弱于古诗词音乐。古诗词音乐是一种精神营养,提醒我不要忘记自己的责任。但在日常生活里,快乐的精神是非常重要的。“金箍棒”就是你的武器,帮你打败内心不好的欲望,生活中特别需要《金箍棒》一类的作品。
记者:同为“麻辣火锅”,为什么《忐忑》的认可度较高,《法海你不懂爱》、《金箍棒》却招来争议?
龚琳娜:一个作品的成功与否不仅在于能否得到别人的认可,更重要的是让人获得。《法海你不懂爱》的任务就是把这句咒语植入你的大脑,告诉你凡是真爱遇到阻碍,就要唱这首歌。我想很多人不是不喜欢《金箍棒》,而是不喜欢我“齐天大圣”的扮相。这毕竟是这种扮相的第一次亮相,我也在探索。大家在讨论和碰撞中,才能激发新事物的出现。
记者:所以,能否带来新感受,是评价作品的重要标准?
龚琳娜:不,不是外在的刺激,而是内心的感动。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经得起观众咀嚼和时间检验的作品,才是好作品。我看重音乐给观众带来的力量,希望我的音乐传递生活的希望。
记者:那些“自然山珍”有面向公众的传播渠道吗?
龚琳娜:没有。要么是拼盘晚会,要么是死板的音乐会,古诗词音乐的生存空间几乎没有。我希望大家能关注这部分。通过音乐激活大家对传统文化的兴趣,是我们的愿望。
(编辑:伟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