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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每个人物都演得性格鲜明

时间:2013年03月01日来源:《中国艺术报》作者:王宏义

  随着时代对戏曲的要求,秦腔艺术的改革发展是必然的。我尝试在“衰派”艺术的精魂体系里,融入其它丰富多彩的艺术元素,使技艺程式赋以人物个性。在演出中,我把握刘派的精髓,发挥自己的嗓音和基本功的艺术优势,努力做到随心随性,自在洒脱,努力把每一个人物都刻画得性格鲜明,各不雷同。

王宏义在《大报仇》中饰刘备

  秦腔须生泰斗刘毓中先生是易俗社早期学生,自小随其父亲刘立杰(木匠红)学艺,还得到名须生李云亭(麻子红)、高步云(陆顺子)的指教。他是秦腔“刘派”,也称“衰派”老生的创始人。1982年他离开了我们,享年86岁。他理顺了秦腔老生表演规律与规范,所演剧目不下百部,留下诸多经典的唱腔和表演风范,形成了秦腔“衰派”老生独特的表演风格。他主演的秦腔戏曲电影《三滴血》《火焰驹》享誉戏曲界。马连良先生看了他的《杀驿》和《二启箭》后,称他的表演为秦腔“衰派“一绝。

  我是学须生的,我特别仰慕刘老的“衰派”艺术,我师从王保易、王君秋、桑梓、马世中等老师,成为衰派艺术的再传弟子。多年来,在老师们孜孜不倦的指教真传下,我认真磨练,用心体会,并反复观看学习刘毓中先生遗留下的音像资料:《三滴血》《火焰驹》《祭灵》《释放》《烙碗计》《卖画劈门》《空城计》《义责王魁》《龙凤呈祥》《周仁回府》《游龟山》《石达开》等剧目。在老师们的教导下,使我对前辈“衰派”表演艺术家刘毓中先生的艺术真谛,渐渐有所感悟,认识到刘(毓中)派表演的声与情,神与形的结合,既运用程式又看不出程式,既符合人物剧情又给人以美的感受,创立了“一重巧,二重情,声情并茂”的表演风格。

  刘派的“衰派”艺术的唱腔,在苍凉的情境里,注入了厚重且舒展的行腔,在顿、扬、起、落、转、承、高、低、长、短的音节中,做到“字随腔、腔伴情、情有韵、韵传神”的音乐表现力,塑造人物性格之变化,尤其是韵脚和四声的运用,清晰明了,苍劲尽显,往往是“衰”而“气”不息。拖腔与颤音,别出心裁,收尾时来个高音甩腔,听来幽幽怨怨,极具风采;刘派的“衰派”艺术的身段,在苍老的基调中,注入端庄且自然的程式,并根据剧情需要,做到“静中动、动晓理、理喻明、明示心”的艺术感。秦腔不少剧目以悲情、悲愤、悲痛、悲凉为主旨,衰派艺术以悲剧的表演形态见长,因而演出这类悲剧时,能滋生巨大的艺术感染力。

  随着时代对戏曲的要求,秦腔艺术的改革发展是必然的。我遵循秦腔艺术的规律,保持传统艺术的精华,在我的舞台表演实践中,尝试在“衰派”艺术的精魂体系里,融入其它丰富多彩的艺术元素。我还兢兢业业向生活学习,使技艺程式赋以人物个性。我着力注重细化人物的思想和情感,把人物最能表达真情实感的地方作为突破口,感染观众。在演出中,我把握刘派的精髓,发挥自己的嗓音和基本功的艺术优势,努力做到随心随性,自在洒脱,努力把每一个人物都刻画得性格鲜明,各不雷同。

  比如,我演出的刘派代表剧目《祭灵》和《二启箭》中所饰演的刘备,《祭灵》重在唱,《二启箭》重在做。我沿袭了衰派老生的表演风格,一抬脚,一抖神,一抹泪,一转身,虽然是老态龙钟相,但又不失刚骨和王者的威严。我用碎步出场,用颤微微的表演,脚踩着锣鼓碎点,两脚并行移步,头部微微摇晃,白髯口微微抖颤,双手也同时摆动,演绎了刘备痛失关、张兄弟,撕心裂肺的感情,而在《二启箭》中,刘备对老将黄忠项带雕翎的惨状,悲痛中含着对东吴的仇恨。身段动作是大气势的,又不失一些细微的支点穿插其间。如启箭时的表演,先是不愿,到不忍,到黄忠催促,到为难,到咬紧牙关拔箭,到悲痛欲绝,我都力求做得层次鲜明准确,符合刘备其时其境。衰派唱腔有一种沧桑的艺术美,我提升了唱腔上那种凄苦音的音乐因素,吐字咬字顿字清楚,音位把握准正,过渡腔有延绵起伏之感,把人物的情怀融入到唱腔里。【喝场】是这出戏的重要唱腔,在【摩锤】中颤抖后退,【踏三锤】中转身背手,一边小磋步,一边哭着唱到:“二弟关云长……三弟翼德张……”在【两锤】中双袖沓拉下,走云步抓住关兴,当关兴和张包叫“皇伯醒得……”,刘备推开他们磋步后退,踏【三锤】再背手磋步,用“欢音”唱“黄老将……”前者的哭腔表现哭关、张之悲痛欲绝,后者哭黄忠用“欢音”,表现悲到极限,同时运用摆须、捶胸、顿足等身段,渲染了刘备仇恨东吴,又痛不欲生的神态。此剧是由桑梓老师亲传。2008年获得陕西省青年演员个人专场一等奖。

  《三滴血》是衰派最典型的剧目之一。主角周仁瑞是经商落魄的小人物,由于县官糊涂判案,以至父子离散。我的表演循序渐进,出场时目光呆滞,头帽略斜,面无表情,双手拢袖,胡须乱糟,表现人物的内心痛楚,演绎了老来失子的孤苦心境。“五台县令太懵懂”这段唱,唱腔厚实中包含一丝凄苦,凄苦中包含一丝无奈、一丝绝望;音在腔中,腔在人物中,表现周仁瑞经受的双重人生打击。当遇到儿子的奶妈王妈后,他大惊,“噢……”凄惨的一声后,运用【滚白】,如泣如诉地倾诉他的遭遇,最后决定“同去县衙击鼓鸣冤”时,在激烈的锣鼓【急急风】中,我运用抖须、摆须、圆场、磋步、吊毛等技巧程式,表现周仁瑞豁出老命也要翻案的急切心情,将剧情推向了高潮。此剧是得王保易、桑梓老师的传授,2009年晋京,为新中国成立60周年献礼演出。

  《杀驿》是讲驿官吴承恩曾在王史官王彦丞府中为仆,王被奸臣所害发配,解至芦洲驿,吴承恩决心替主代死。此剧运用不少技巧功。比如,当他得知王大人将在天亮前就要被就地正法时,我用跌倒、颤抖、抖须、挑须、甩须、左右摆须等连贯的技巧,表现吴承恩极度恐慌的神情;当唱到“我正想设法将他救,谁料想大祸燃眉头”时,我运用单闪翅、双闪翅,舞动水袖和胡须等技巧,表现吴承恩左思右想也无搭救良方;当我表现吴承恩假冒王彦丞,递刀给京解求死,并在【摩锤】中,双腿后磋步……左手握梢子,右手反抓须,噙须,右转身大跳跪地、甩发,同时向京解拱手叩头,在【三锤】中,挽梢子、抹眉拉眼、亮脖、背双手亮相,表现人物杀身成仁、义无反顾的决心。此剧是王保易、马世中老师传授。

  大型秦腔现代戏《秦腔》,是根据贾平凹先生同名小说改编的,反映当下农村坚守耕种与开发的矛盾。我扮演老支书夏天义,我立足人物老村干部的气质,在台步、手势上化用须生和“衰派”老生的表演身段和节奏感,表现他质朴、善良、固执、倔强的个性。并且,注重人物性格的层次感:他认为农民生存只能靠土地,极力反对侄子搞开发。他去县里上告失败后,拖着步上场,表现他的沮丧与无奈、又气又脑的情绪。当得知儿子也帮着搞开发时,他气急败坏地拿起马勺砸儿子。当得知县里与乡里要联合开发时,他感到一切都破灭了:“心憋屈气难咽一团块垒填心间”,表现人物内心的委屈和不解。“为什么……”这段唱,我处理为如同呐喊,给人们留下思考……此剧2011年晋京,为纪念建党90周年献礼演出。

  我演出刘派的“衰派”老生的心得是,表演的分寸必须与情节及人物性格相吻合,做到着眼小处,观望大处,节奏感准确。表演要有深度,深度来自深刻体验人物的心灵世界和思想感情,做到内心与外形动作的统一,情怀与个性的统一。表演的招式之间,脚步之间,技艺之间,做到符合人物的性格走向,准确地传达人物的精神风貌,达到“情必极貌以写物”的境界。


(编辑:单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