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道上,徐来的清风——当代中青年书法家谈传统与创变
毛国典书法作品
或粗狂飘逸,或简远高古,或恬淡静雅,或朴拙凝重,或遒劲有力,或稚拙憨态……在近日由中国书协和中国文学艺术基金会主办的“2012《中国书法》年展·当代中青年60家提名展”上,中青年书法家给书坛留下千姿百态的书法样貌和千差万别的艺术观感。
60家展,或者为书界推崇的中青展、新人新作展,不少入展作者都是30至40岁的生力军,展览也都在于发现中青年书法人起笔落墨之间充满的灵气、智慧和学养,亦构成当代书法的一个缩影:魏晋书风的复苏、书体的融通、飞白的激活、笔法的开拓。年轻书法家在网络时代偏好的交互式感受、沙龙化研究、多向度体验,为书坛吹来鲜活灵动的生动气息。反观书史,中国书法家在少年时期可以看出潜质,具有了笔墨功力,经典作品多是40岁前后出现。米芾37岁写《蜀素帖》,苏轼47岁写《黄州寒食帖》,颜真卿50岁写《祭侄文稿》……或许我们可以说,关注中青年书法家,以及他们对传统经典和西方理论的吞吐,就是在窥探中国书法发展的未来之路。
传统是什么?
“章法的出新生奇、汉字结构的视觉强调,以及传统书法幅面形式的拓宽与创新,是中青年书法家创作的共同趋向。”在中青年书法创作的问题上,评论家黄君如此说。他认为,当代中青年书法在显性文化上表现为汉字结体、造型方面的变形、拉伸,而在隐性现象中,则是充分借鉴了现代美学的构图原理,使造型更具时代美感。
“在深入经典的基础上”,众多书法家都在黄君的定义前加了这样一则状语。由于书法家王学岭以帖学为主,主攻小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泥古不化,而在他看来,学习经典的成功关键就在于对传统文化的解读和提炼,“秦汉天真、魏晋飘逸、隋唐凝重、宋元疏朗、明清宽博,书法创作既要体现当代风尚,也要善于展示传统精神”。“从《礼器碑》《曹全碑》开始,到武威汉简,再到马王堆帛书,我有意把汉隶和简帛书嫁接并统一在一种风格之中,形成自己的风格和符号。”书法家毛国典说。而书法家刘月卯则认为,对传统的理解与把握,决定着笔墨的纯粹程度,“当前对古法的运用需要再认识、再精研,这更加坚定了我立足传统经典的信念,这种信念决定了自己对传统、对古法的一种渴求”。
刘月卯视之为“信念”的,在书法家李啸那里凝结为:晓书理、勤临摹、融古今、怀天下。翰墨同契、内外双修的和谐统一、人格修养于创作本体的参与和渗透,让越来越多的生力军体察到“传统”这把双刃剑的力量所在。“现在繁忙的工作使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静静地临帖、学习、创作,没有更多的时间来研究和思考自己创作中的问题,这让我真正感到了创作的艰难,但也促使我重新考虑如何让自己在这种快节奏的生活中寻求突破”,毛国典说的不是他的个案,而是当今众多青年书法家的共同趋向——以传统跳跃到现实生活之外的环境之中,走到遥远的历史文化氛围中,以笔墨和宣纸达成今人与古人的交流与对话。“我在不断完善自身创作的同时,也在思考并尽力避免自我重复的问题。我想,解决这一问题最根本、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不断加强对传统的学习和对其他优秀作品的借鉴,唯有如此,方能突破自己一贯的创作模式,表现出新的追求。”书法家张继说。从这个意义上而言,深入经典,已经不是一句留在口头上的话,而是流落在明窗净几之间、书卷笔砚之中的现实。
面团+发酵剂
“关于书法创作与创新的问题,我觉得中国书法家和西方艺术家的不同之处在于你必须热爱汉字,了解汉字的产生、发展、演变,临摹古代碑帖,掌握传统书法中各家、各派、各时代书风的特征,熟练操控毛笔书写过程中的运笔技巧。书法创作、创新的诸多理论,古人书论早已涉及过,无须从西方艺术理论中找由头、挑词汇。”说这话的书法家邵岩让人颇为惊诧——在中西文化剧烈的碰撞下,年轻书法家大胆实践、创新,积极从西方艺术和艺术理论中寻找、生发书法新面貌的可能性,一直以来,他的作品都被看成最西方、最先锋的“当代艺术”,而他却从《书谱》《道德经》《艺概》《图画见闻志》中寻找现代书法创作的提示和理论依据。
“现代书法之路并非偏食西方现代、后现代思想就能解决其根本问题,恰恰相反,暴饮中国传统书法史是相当必要的。西方思想仅仅是推进中国书法继续前行的发酵剂,脱离中国传统书法这块面团,再好的发酵剂也于事无补。”邵岩解释说。
“面团”得“筋道”。“创作上,最大的问题是技法”,书法家王厚祥的观点是“艺术首先是精到的技术”:“不管我们怎样讲思想、观念、审美、形式,最后还是要落实到技法上来,再好的审美理想,没有过硬的技术做支撑也无法实现。”王学岭也表示,他至今仍每天坚持临帖,时时纠正可能或者将要犯的“笔路错误”,还能从中发现昨日没有发现的心得——这和“什么主义”无关。
在面向青年的讲座中,中国书协副主席陈振濂曾被问及一个问题:我们当今的书法风格,是来自书斋还是来自生活?或者说,传统社会的文化环境丢失了,我们靠什么去弥补“传统”?陈振濂对此的答案是“兼容并蓄”,既立足于当下又立足于未来。
他对西方艺术理论和创作对于书法的“浸染”,似乎比邵岩更“开明”。用西方的构成方式或者古代的书论系统来解读书法,无论是最古典还是最现代的方法都可以,关键是我们能否利用得恰到好处。“就好像一个会外语的人很少会固执,因为他会换一种方式想问题,不会很偏激。”
“当下书坛,风向莫测,每个书法家都要有自己固定的审美坐标。”在迅猛中求安静,在快捷中求舒缓,在写意中寻觅精致,或者如书法家韦斯琴感悟的,不管东方或者西方,传统或者创变,“当我笔成为习惯,当线条显露性情,当爱在文字里流淌时,写着,便是最美的享受”。
如李啸言,“山阴道上,那徐来的清风,正是我的笔在行走”。
(编辑: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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