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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追思

时间:2012年03月28日来源:中国艺术报作者:吴国荣

  每逢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时候,我国传统文化习俗上一个十分重要的节日——清明节,便会伴随着和煦的暖风和微熏的细雨悄然而至。她是那样的庄重,是每一个人心中抹不掉的情结,她是那样的恬淡,使每一个人都想对她表达一种愿望。千百年来,清明节从哀思的叙发,到形态的形成,又幻化成民族精神价值。在黄河流域,在长江两岸,不断地匡正,不断地丰富,不断地弘扬。她是一幅热烈的世俗画,像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熙熙攘攘、你来我往,表现着春的张力,寻找着生的希望。她是一首悠长的抒情诗,像徐志摩的“雨巷”,撑着油纸伞,神情恬然,心花绽放,仰慕着久远,追寻着缅想。她是一曲奔放的的通俗歌,像无名氏的“黄土高坡”,气象生动、神情豪迈,思恋着远古,憧憬着未来。

  在儿时的记忆里,清明不仅是“路上行人欲断魂”,更多的是生机勃勃、情趣盎然。那时,草木吐绿,山花烂漫,麦苗掩鸦,菜花引蝶,桃花泛红,杏花斗艳,柳叶戏风,炊烟袅袅。小孩们戏耍着跟着族人,年轻的抬着祭品,大人们扛着铁铣,先祭已经弄不清多少辈分的祖坟,再祭曾祖、祖父母的坟。祭祀完毕,已经是大半上午,吃祭品是早已垂涎的事了。你争我抢,欢愉喜乐弥漫着整个全过程,并录入程序,珍藏为美好的记忆。

  人生如白驹过隙。长大后离开家乡,每当清明临近的时候,总有一缕浓浓的渴望夹杂着一丝淡淡的乡愁慢慢袭上心头,耳畔又仿佛有一种熟悉的乡音在远方轻轻地呼唤,让人无法拒绝而又欲罢不能。儿时的记忆不是越来越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了。渐渐地似乎有所顿悟,曾子所谓“慎终追远”,本意是要后人谨慎地为先人送终,并且长远地追思先人的恩德。鲁迅把自己的旧文汇编成册,命名为《坟》,并曾说过,他“造成一座小小的新坟”,一方面是为了埋葬,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留恋。埋葬的是过去,留恋的是过去,但它们都属于生者的情感范畴。在我的感觉里,清明既是对祖先的一种祭奠,也是对生者的一种慰藉;既是对儿时的乡情的一种重复,也是对生命或文化的一种传递。因此,无论在哪里,清明时节,我总是要在心里进行默默的遥祭。

  现在,几十年工作的熏陶,使我在“知天命”之年,总愿对一些事情做文化的思考。毋须置疑,清明节当是我们民族传统文化的驿站之一,它蕴含了中华民族深厚的文化底蕴,体现了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内涵和魅力,并承载着中华民族文化渊源的基因,也是召唤云游在外的人们归乡的情感源头和动力。在华夏民族祖先崇拜的原始教义的基础上,儒家学派以“孝”为核心的家族伦理学,已深深地融入我们的民族性格之中。中国人所期望延续的生命,不仅仅是生物性的生命,而且还是包括了社会性、文化性及道义性的生命。子孙在纪念先祖时,不仅是要追思其生物性的音容笑貌,还要缅怀其慈爱之心、善良之行和功德美名。并试图能实现父母或祖先在一生中不能实现的某些特殊愿望,或弥补他们某些重大而特殊的人生遗憾。清明节为传统社会中各阶层人士搭建了共同的伦理情感的诉求平台,不论是远在他乡,还是奔忙田间;不论是居庙堂之高,还是住曲陋小巷,于是,成就了我们这样一个泱泱大国、礼仪之邦的人文情怀、社会和谐、敦亲睦族及敬老行孝的品德风范。文化的生命正是体现在这种传递过程中,只要我们薪火相传,民族文化的基因密码,就不会迷失于全球经济一体化的汹涌浪潮中。

  每逢清明之际,总有一些不朽的名字会在我们心头萦绕。我常常思考,一个人生命的价值究竟应该怎样来衡量?人生旅途无论多么遥远,每个人迟早总有一天会走到生命的尽头。然而,面对生命的终结,其实是不必忧虑的,因为“死亡是最伟大的平等”,倒是生使我们更加沉重。因为,正是在生存中才有了人生那伟大与平庸、崇高与卑微、英名永存与默默无闻的分野,进而才有了上善与否的区别。正是清明节弥合了这种分野,缩小了这种区别。因为祭奠本身就是追寻和继承逝者优秀的东西。我看过好多的碑文,没有一个是否定祖先价值的,反而满篇都是歌功颂德,以及我们自己的遗憾。


(编辑:竞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