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戏剧工作满足人民的需要

在中华全国戏剧工作者协会全国委员会扩大会义上的报告

田　汉

　　一

　　同志们！

　　我们每个人都感到无比的幸福，因为我们处在一个伟大的时代。英雄的中朝人民击败了美帝国主义者的侵略。在毛主席英明领导下，中国人民正以无比充沛的精力遵循着过渡时期的总路线，进行着伟大的国家建设工作。1949年7月第一次全国文代大会召开、全国剧协成立的时候，正当新中国开国的前夕，在第二次全国文代大会召开、剧协进行四年来工作总结和改组的今天，新中国已经进入伟大经济建设的第一年第三季度。我们的国家处处充满着蓬勃的新气像。我们面前还有困难，但从暴风雨中锻炼出来的中国人民，正以高度墅忍和智慧克服各种困难，为完成经济建设的任务而奋斗。如同在抗美援朝战线三年以来涌现了三十多万个功臣，以其无比的勇敢、坚毅、顽强、无畏，为人民发扬了正义威力一样，在我们生产战线上，4年以来也涌现了无数英雄模范，为爱国增产贡献了巨大努力，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在开国后短短几年由国民经济恢复阶级进入伟大经济建设时期。我们戏剧工作者和全体文艺工作者一道，也以运用我们最熟悉的艺术武器，表现当前的伟大斗争、歌颂这些英雄人民、刻画他们的高尚精神品质来教育人民、帮助推进伟大的国家建设事业，为最光荣的任务。

　　在党和人民政府的正确领导下，通过全体戏剧工作者的共同努力，四年来的戏剧工作表现了一些新的进展。

　　四年来出现了一些新的创作与改编的剧本。

　　话剧方面：老舍的“龙须沟”真实地反映了新旧社会的变化；“春华秋实”描绘了对资产阶级不法行为的斗争；胡可等描写抗日战争的“战斗里成长”， 在创造新英雄人物形象上取得了显著成就；杜印等的“在新事物的面前”和李庆星升等的“四十年的愿望”刻画了工业建设中的英雄人物；天津搬运工人在文艺工作者协助下写出了“六号门”，歌颂搬运工人反对封建把头的斗争及胜利。在独幕话剧创作中，也出现了“妇女代表”等比较生动活泼的作品。最近东北区第一届戏剧、音乐、舞蹈会演中出现了若干反映工农业生产建设题材的新剧本，其中安波的“春风吹到诺敏河”是较为突出的一个。

　　在新歌剧方面：于村改编的“王贵与李香香”是比较成功的；宋之的等的“打击侵略者”和王汶石的“战友”以歌剧的形式反映了美援朝斗争。

　　在戏曲剧本方面：京剧“将相和”、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川剧“柳阴记”及其他描写历史与神话题材的比较成功的作品，沪剧“罗汉钱”、评剧“小女婿”及其描写现代生活的剧本，也在全国各地得到广泛的上演。

　　我们已开始注意传统剧曲剧目的整理与审定工作。1952年10月全国戏曲会演中整理刊印了地方戏的优秀剧本30余种，已经传播各地。这种整理与审定工作，对继承民族戏曲遗产、澄清戏曲剧目的混乱现象将有决定意义。

　　整个戏剧事业受到党和政府的重视。中央人民政府和各级地方政府的文化主管部门，把发展提高人民的戏剧事业当成自己的经常工作的一个重要部分。全国国营剧团已经过初步的整编，除人民解放军部队及各地工会系统设有许多剧团、文工团外，现今全国国营剧团共有158个：其中话剧团444个，京剧团15个，各种地方剧剧团58个，歌剧团5个，其他歌舞、曲艺、杂技等表演团体36个。经过整编后的国营剧团都在积极地排演新剧目和整理自己的保留剧目，改革并提高自己的表演艺术。此外，据不完全的统计，全国尚有私营戏曲剧团1287个(不包括曲艺及皮影、木偶剧团)。广大艺人解放后在政治上、思想上以及文化、业务上皆有所提高。各级政府的文化主管部门，对私营剧团采取各种适当的管理、奖励和协助的措施，使他们的演出活动进一步符合人民的需要。

　　随着国营话剧团的整编和首都及其他大城市示范性的话剧院的整顿与充实，话剧开始走上了新的轨道。特别是1951年文艺整风以后，导演、演员、剧作家纷纷下乡、下厂、下工地，参加志愿军文艺鼓动工作或赴朝慰问演出，投入火热的生活斗争，大大提高了创作热情，树立了严肃的工作态度，并开始注意技术修养，其结果在表现工农兵生活、塑造新的英雄人物形象上开始有了成功的经验，从而加强了表演艺术以社会主义精神教育人民的作用。新的话剧以其强烈的时代感和战斗内容，逐渐获得更多观众。新创作的反映当前现实斗争的剧本特别受到群众欢迎。近年来各地话剧团广泛上演了一些苏联的优秀剧本如“莫斯科性格”、“保尔·柯察金”、“曙光照耀着莫斯科”等，我国观众以极大的兴趣和学习的态度去欣赏这些剧本的演出，这些演出在对我国人民宣传共产主义思想品德上，起了巨大的作用。

　　四年来戏曲改革工作通过反公式化、概念化，反对反历史主义，反对舞台上丑恶形象、粗俗表演等一系列的斗争收到很大的成绩。戏曲演员和全国的文艺界、戏剧界一起，在参加抗美援朝斗争和赴朝慰问演出的工作上，也表现了高度的爱国热情和保卫世界和平的决心。他们在对遗产的整理和剧场艺术的改革上，取得了一些经验。1952年10月，中央文化部主办的第一届全国戏曲观摩演出大会，史无前例地集中检阅了全国各地区戏曲界改革的成绩，奖励了参加演出的优秀剧本、优秀演出和杰出演员，总结了戏曲改革工作的经验，指出了今后努力的方向。这次会演对全国的戏剧工作产生了巨大的推动作用，主要表现在会演中心的优秀剧目在各剧种中得到交流和推广，引起各地戏曲工作者整理传统剧目的兴趣与信心，在剧本的整理、改编和创作上找到了正确的门路。会演有力地推动了戏曲表演艺术的改革与提高。国营戏曲剧团已开始建立导演制度，演员们在排演新剧目整理旧剧目的时候，经常注意到剧本思想内容与人物性格的分析研究，过去舞台上习见的庸俗低级的表演，如今已成为演员与观众指责的对象。会演批判了舞台艺术上因循旧习的保守作风，但也严格批判了商业化、庸俗化和极端形式主义的偏向，这样就使粤剧等剧种爱国艺人们的奋起改革，使自己的艺术走上健康发展的轨道。会演使丰富保存在川剧、湘剧中的高腔得到改进的机会。会演对越剧、沪剧、评剧等形式比较活泼但曲调比较简单的剧种，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演员们在会演以后多方发掘民间原有的优美曲调加以运用，使自己的音乐和唱腔得以逐步丰富起来。同时，通过这次会演，引起了广大人民群众、文艺界、戏剧界对祖国戏曲遗产及其改革工作进一步的重视，这就保证了戏曲工作将在社会的深切关怀和群众智慧的协助下不断改进。

　　二

　　四年来戏剧工作在各方面虽都有了一些新的成就，但整个说起来，还严重落后于客观需要，这是无可讳言的。我们的戏剧创作对新中国各方面的现实斗争和巨大变化还缺乏深刻有力的反映。作家还没有充分发挥其政治积极性，也没有充分掌握正确的创作方法；直到今天，描写抗美援朝、土地改革、镇压反革命、工农业建设题材的好作品还是很少。就是正确处理历史题材，表现推动历史前进的英雄人物的剧作也是不多。群众十分热切的等待我们的新剧本；而话剧和新歌剧剧团却因缺乏足够的上演节目，往往不能保证演出计划的完成，演员们也因此缺乏在舞台上经常锻炼的机会。

　　传统戏曲剧本的整理至今也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成绩。已经整理发表的戏曲剧本和我们丰富的戏曲遗产比较起来还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在整理传统剧目中的粗暴作风和破坏遗产的现象，还经常可以看到。大量戏曲剧团、千百万戏曲群众需要新剧本，但具有一定思想价值和艺术价值的戏曲创作和改编的新戏曲剧本还寥寥可数。群众也渴望从新戏曲中看到当前现实生活的描写和新人物的刻划，戏曲作者们的确也努力想满足群众这个渴望，但或由于政治观察力不强，或由于生活经验缺少，或由于艺术技巧贫乏和表现形式的限制，或主要地由于新文艺工作者还没有老老实实跟艺人学习；许多这样的努力便成为缺乏生活感情和艺术性的东西，得不到群众的喜爱。

　　不管是话剧、戏曲或新歌剧的表演艺术问题都还没有受到戏剧界、文艺界的普遍重视。报纸刊物上绝少发表对表演、导演的具体艺术分析的评论文字。史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表演体系介绍到我国为日不浅，但一直还没有掀起学习的热潮，也还没有广泛运用到演出实践上去。在我们的表演艺术中，如同在戏剧创作中一样，公式化的、从概念出发的、违反生活真实的倾向还普遍存在；另一方面，由来已久的形式主义倾向也还待克服。中国戏曲的表艺术原有其现实主义的优秀传统，可是有丰富经验的演员们却因一些条件限制，不善于系统地总结自己的经验，也没有人认真帮助他们进行总结，使无数珠玉随尘土湮没。这是十分可惜的。四年以来，在表演艺术的改进上，我们还只是做了一些最初步的工作，在组织研究方面，我们作得太少，有很多经验没有总结，很多问题没有深入研究，很多不合理现象没有彻底芟除。我们的戏曲演员中，并不缺少锐意革新的人物，缺少的是有力的思想指导和具体帮助。

　　正是由于戏剧活动虽有正确的方向而缺乏经常的具体的指导和帮助，戏剧界没有形成坚强的领导机构作为自己的战斗核心，因而本来可以由戏剧界本身推动的工作和学习，可以由戏剧界自己的力量解决的困难，都不免长期搁置起来，成为创作不振、表演艺术研究落后等等的原因之一。剧协对于戏剧界的这些落后现象，不能逃避其应负的责任。

　　三

　　中华全国戏剧工作者协会从成立到现在，已经四年了。由于我们思想领导薄弱和缺乏严肃的责任感，一直没有组成有专职干部切实负责的工作机构以保证日常工作有效进行，使剧在过去四年中只零零星星地做了很少的一些工作。

　　在文联整顿组织的号召下，我们按照文代大会代表的标准重新登记了第一批会员494人。1952年10月全国戏曲会演期间，曾在各地各剧种代表性的演员中吸收了一批新会员。

　　剧协四年来与上海、天津、武汉、西安、重庆、成都、杭州、太原各地分会或会员小组保持联系，号召广大戏剧工作者积极参加各种群众斗争。在北京，曾就有关重要戏剧创作与演出、木偶剧、戏曲改革与新歌剧、史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体系与中国传统表演艺术诸问题举行进座谈会若干次；苏联话剧与歌剧纪录影片和福建、辽西、北京木偶剧欣赏曾若干次；对苏联、人民民主国家及日本、印度诸国文化交流也做了一些工作。

　　剧协会刊“人民戏剧”从1950年4月发刊起，共出版了二十期。至1951年12月第三卷第八期止，根据全国文联调整刊物的决定宣告停刊。从1952年1月起与中央文化部艺术事业管理局共同出版了“剧本”月刊。这个月刊的任务是配合当前的国家建设和革命斗争，经常选载具有一定思想内容和艺术水平的话剧、新歌剧和戏曲剧本供应全国工农兵群众业余剧团和全国专业剧院、剧团、戏曲团体采作上演节目。到今年九月号共出版了十九期，共发表了大型小型的各种剧本68个；其中被各地剧团广泛采用上演的剧本话剧有“春华秋实”、“四十年的愿望”、“英雄的阵地”、“妇女代表”、“赵小兰”等；戏曲剧本有“罗汉钱”、“小女婿”、“柳阴记”、“白蛇传”、“黑旋风李逵”等；经过整理的各种地方戏曲的传统小型剧本也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剧本”月刊在创作不振的情况下按月出版，尚能注意经常调查研究全国戏剧创作和剧作者的状况，并和各地剧作者保持联系，经常邀请各地剧作者来京，组织专家的力量和社会的力量，帮助作者进行攸改剧本。依靠剧作者、专家、剧团和各地文化主管部门的广泛协助，这个刊物在组织剧本创作、供应上演节目方面获得了一定成绩。但是“剧本”月刊还远不能适应全国戏剧界的殷切要求，没有用很大的力量组织描写当前现实生活中重大题材的剧本——例如抗美援朝、工农业建设题材的剧本的创作。就“剧本”月刊已经发表的创作剧本说，除少数较好的作品外，一般质量还是不高；又该刊很少刊载戏剧批评、创作经验或有关剧本创作的指导性的文章，也使刊物的内容显得单调。

　　四年来，剧协的工作是不能令人满意的。广大戏剧工作者对协会的期待是很高的，但我们没有认真把责任负起来，没有使剧协起到它应起的作用，作为剧协负责人之一，我首先应该受到大家严正的指责。

　　四

　　根据全国文联的指示，经过本会常务委员会的讨论，我谨向第二届全国委员会扩大会议提出改进并充实全国剧协的如下方案，请大家考虑：

　　我们建议改组“中华全国戏剧工作者协会”为“中国戏剧家协会”，作为全国戏剧家(包括演员、导演、剧作家、戏剧理论批评家、舞台美术家等)的自愿组织，剧协从以往的广泛的群众性的组织改变为戏剧家自愿结合的组织，为的是便于集中精力粗织戏剧艺术各方面的研究学习，组织剧本创作和开展理论批评活动，以此来指导并推动全国的戏剧工作，帮助全国专业和业余的戏剧工作者在艺术上的进步和提高。我们限制了会员资格，提高了入会条件，当然不是为了缩小而是为了加强它的战斗作用；不是为了削弱而是为了巩固它和全国戏剧界的工作联系。

　　中国戏剧家协会的任务是：

　　一、组织会员研究表演艺术及其他剧场艺术，组织有关表演艺术的理论批评活动，以促进现实主义表演艺术及其他剧场艺术的发展与提高。

　　二、与作家协会通力合作，组织会员从事剧本创作并整理传统的优良戏曲剧本，组织有关剧本创作的理论批评活动，经常向全国专业和业余剧团推荐优良的上演剧目。

　　三、交流和研究各地戏曲改革工作的情况和经验，协助政府文化主管部门推行戏曲改革工作。

　　四、组织会员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和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艺术理论，参加社会活动和人民的斗争，运用批评与自我批评武器，不断地在思想上求得改造和提高。

　　五、加强与国际间进步的戏剧家和戏剧活动的联系，介绍苏联及各人民民主国家的戏剧、亚洲各国和世界其他国家的人民戏剧，积极参加保卫世界和平和进步文化的斗争。

　　为此，我们建议：

　　一、在改组后的常务理事会下设表演艺术委员会，经常研究并总结表演艺术的各种问题，协会会员中演员占很大比重，拟成立“演员俱乐部”。表演艺术委员会通过其所属“演员俱乐部”经常组织适合演员特点的各种学习活动，例如组织对首都重要演出的讨论座谈会，开展表演艺术及其他剧场艺术的批评与自我批评，组织优秀戏剧与电影作品的观摩会，组织学术性讲演、朗诵及文娱活动。

　　二、设编辑出版部负责主持会刊“戏剧报”(月刊)的编辑出版工作。“戏剧报”的任务是：推荐优良剧目，开展戏剧批评，交流戏剧工作经验，促进剧场艺术和群众业余的演剧活动的发展与提高。“戏剧报”应特别注意于发扬我国戏曲艺术的现实主义传统和介绍苏联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演剧经验。“戏剧报”应当成为生活活泼、深入浅出、为全国戏剧工作者所喜爱的自我教育刊物。除“戏剧报”外，该部还负责主持“剧本”月刊的编辑出版工作。

　　三、设福利部，处理有关保障会员合法权益和生活福利事宜。设戏剧基金，为必要时协助会员进行创作研究活动之用。

　　四、设“剧本创作室”，以培养青年剧作家。

　　五、本会不设立分会。有条件的大行政区或大城市得设立地方戏剧协会。本会在戏剧工作的方针和业务上指导和协助地方戏剧协会。地方戏剧协会得按照当地情况制订章程和吸收会员。本会会员居住各地者得同时加入当地剧协；必要时亦得成立会员小组。

　　常务委员会拟订了中国戏剧家协会章程草案，提请全国委员会讨论，经全国委员会认可后即作为本会的暂行章程，交由改选后的常务理事会根据新章程规定的任务建立必要的工作机构，并开展工作。

　　在国伟大经济建设第一年的紧张阶段来检查剧协过去四年来的工作，更加痛感到我们的工作和伟大的国家建设不相称，我们热切地期改组后的剧协迅速建立坚强有效的领导，把规定的光荣任务切实担负起来，组织全国戏剧家奋起努力，创造具有高度思想性的优秀的新戏剧来满足广大劳动人民的要求，把新中国戏剧艺术推进到一个繁荣的新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