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伯雷
弗朗索瓦·拉伯雷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重要的人文主义作家之一。他出身于律师家庭,早年受僧侣教育,在僧院里就已研读古希腊文学和哲学。不久,他和毕代通信,到法国各地游学,和散居各地的人文主义者讨论问题。游学时期,他有机会接近人民,增加了对社会的认识。他对数理、医药、考古、天文、植物等都作过钻研。1530年后,他在里昂行医,是法国最早研究解剖学的医生之一。他不仅用医药减轻病人的痛苦,还写些故事供他们消遣,他的文学创作就是这样开始的。
拉伯雷在《巨人传》第五部的序言里谈到他为谁写作,他形象地说,他“要伺候石工,替石工烧火煮饭”。小说中的巨人在法国民间创作中早已存在。格朗古杰是十五世纪一个民间笑剧中的人物,卡冈都亚的名字早已见于民间故事,庞大固埃曾经在中古时期的神秘剧里出现过,他为人机警,喜欢恶作剧。《巨人传》中穿插着一些民间故事,赞扬劳动人民的善良品质,歌颂他们的勇敢和智慧。
拉伯雷的巨人思想贯穿在整部作品中,体现在三个巨人的形象上。他们一方面食量过人,饕餮好酒,纵情享乐。作者以赞赏的口吻肯定他们的享乐人生观,这是对僧侣主义和禁欲主义的嘲讽。另一方面,他又把一些优良品质赋予他的巨人。格朗古杰爱和平,爱人民。他的国土被敌人侵略时,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统治地位,而是人民的利益。卡冈都亚对教会很不恭敬。巴黎圣母院是教会权威的象征,卡冈都亚却把它的大钟从钟楼上取下来,作为马铃,使巴黎大学神学家们惊惶失措,乱成一团。他指出教会是是非丛生之地,修道生活是违背自然的。他主张人们自由发展,不受宗教教条的束缚。庞大固埃体现出文艺复兴时期的好奇心理和创造精神,他游历冒险是为了探索宇宙的秘密,寻求真理。这三个巨人的形象虽然表面上荒诞不经,甚至不可思议,但实际上作者是把他们作为人的力量的象征来塑造的。十六世纪新兴资产阶级意识到,要解放被封建制度束缚了几百年的生产力,人的力量的解放是首要问题。卡冈都亚和庞大固埃是知识渊博的人,是人文主义者拉伯雷的理想人物。
如果说巨人的形象主要是用浪漫主义手法表现出来的,那么在巴汝奇的形象上则有较多的现实主义成分。他是法国从封建社会过渡到资本主义社会时所产生的一种人物类型,他用狡猾方式进行剥削,谋求个人利益。他向老百姓借钱,说尽一切好话,钱到了手,老百姓休想他还债。他有时也会吃点亏,但有仇必报。羊商因为得罪了他,便死在他的手里。可是,拉伯雷对这个资产阶级典型人物是同情的,说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好孩子”,把他写成狡猾中有幽默,非常乐观,他在庞大固埃等人消灭害人的恶魔和邪恶的巨人时,也起了一定作用。
拉伯雷对僧侣有深刻认识,揭露他们的寄生性和腐朽性,但他也塑造了出身于下层僧侣的若望修士的理想形象。修道院遭受劫掠,院长和其他修士慌成一团,“以唱赞美诗和作祷告来抵抗敌人,用美丽的辞藻来祈求和平。”若望修士却立刻拿起武器,抗击敌人。他为人诚实,心地善良,尽管语言粗野,但直爽可亲。
《巨人传》的主要特点是揭露性强。作者认为宗教迷信妨碍社会向前发展。巴黎大学的神学家妄想统治精神世界,他们成为拉伯雷嘲笑的对象。他指出巴黎大学经院哲学的唯心主义实质,讽刺安岱雷希王国的女王把抽象、本质、外形、概念、想象这“五种元素”作为主要食粮。他揭露反动的罗马教廷,说它是“对世界的威胁”。他愤怒抨击封建司法。穿皮袍的猫王是非常可憎可怕的畜生,是非不明,曲直不分。它们的法律好比蜘蛛网,专捕捉小苍蝇、小蝴蝶,不敢惹大牛蝇。它们身上挂一个开口大袋,用来接受贿赂。拉伯雷继承了法国中古城市文学的传统,对后来的讽刺文学有很大影响。
《巨人传》描写的德廉美修道院体现了作者的社会理想。在这个修道院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尔虞我诈,而是互相信任。不论男女,都可随时进院修道,也可随时退出。他们不受任何教规的约束,“可以光明正大地结婚,人人都可以发财致富,自由自在地生活。”修道院只有一条院规:“做你所愿做的事。”拉伯雷标榜的社会原则体现了文艺复兴时期资产阶级个性解放的要求。
拉伯雷认为解放人的力量要通过教育。因此,教育问题在《巨人传》里占很重要的地位。拉伯雷强调教育要把体育锻炼包括在内。他批判中古经院教育窒息“人的天性”,提出新的人文主义的教育方案,主张使人全面发展,培养“全知全能的人”,也就是适应当时资产阶级需要的人。他特别强调知识的作用,以为人类只要掌握了科学,在学问上成为巨人,就有力量和黑暗势力作斗争,为人类创造美好光明的幸福世界。
《巨人传》没有严密的结构。第一、二两部还有一定的脉络可寻,故事围绕着卡冈都亚和庞大固埃两个巨人的经历而发展。最后三部只凭庞大固埃等的游历冒险这条线索把故事无限地延长下去。作者利用这种结构形式,在广阔的背景上揭露封建社会的黑暗和罪恶。他特别注意人物外形的描绘,但有前后不一致之处。庞大固埃在第三部还是个魁梧的巨人,第三部以后却好像和平常人一样了。
《巨人传》的语言富于创造性,有时气势磅礴,热情充沛,有时庄严雄辩,但也有一些段落流于庸俗粗野。拉伯雷大量运用各行各业的语言,这说明他对社会下层的行话也很熟悉。他往往一连使用几个意义相近的词来描写一个动作或表达一个概念。这是拉伯雷的夸张手法的一种表现,同时也说明十六世纪的法兰西语还未固定下来。
(编辑:单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