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坚定的信念和坚韧的意志，她在中国树起了一面歌剧的旗帜——

    “我连做梦都在排我们的中国歌剧！”

    上世纪80年代，在歌剧发展步履艰难之时，周小燕创办上海音乐学院歌剧艺术中心。没有国家投资，不可能“有利可图”，完全是为了推动歌剧事业走出低谷，为学生提供更多训练和实践的机会，凭着信念和意志，她开创了与各省市区院团合作排演剧目的新路。几年下来，不仅成绩斐然，而且维持了正常运转——要知道，周小燕虽是银行家的女儿，自己却鲜有经济观念。去年，她被评为上海市教育功臣，平生第一次拿到一笔“巨额”奖金，高兴得四处宣扬：“这回竟奖我2万元，太多了！”直到有人提醒她：“周老师，再看看支票上的数字，这奖金可是20万元！”

    办歌剧艺术中心不亏本，不光是因为有许多被周小燕的高尚人格和对歌剧的执着热爱感动的支持者，还因为她坚持质量第一的态度。与江苏省歌剧院合作排演《弄臣》，周小燕因疲劳过度而腿软跌跤，股骨骨折。她不肯离开剧组，坚持在南京动了手术，股骨上敲进了一根10多厘米长的钢钉后，忍着剧痛，把病房变成了演员们的课堂。

    在为中国声乐界培养了一大批优秀艺术人才之后，眼下她心里的最大愿望是：在有生之年，排演一出能够跻身世界舞台的中国歌剧。

    “我连做梦都在排我们的中国歌剧！马上就是北京奥运会、上海世博会，我们要拿出能站在世界舞台上、代表自己民族文化水准的一流作品来！”

    她家里传出的学生练唱声，常常持续到深夜——

    “即使教到100岁，我也只剩下12年了！”

    周小燕教课，是对“因材施教”理论的生动演绎。声乐教学是一对一的，每个学生、每个阶段面对的问题各不相同，周小燕的神奇之处在于，总是能够准确地找到每个人的症结所在，然后，用不同的方式耐心启发。

    妹妹周徵佑说她上课像跳芭蕾，而张骏祥生前则说她像练太极拳。这样，一上午三四个学生的课上下来，她总是精疲力尽。而在课后，她还要不断琢磨每个学生的性格、环境、心理，以便找到适合他们的教学方法。

    “我们的教室永远最晚下课。”20年前师从周小燕、如今已是上海音乐学院声乐系副主任的顾平说。

    后来，周小燕的课几乎都在家里上，每天至少8小时，还要参加很多社会活动。这两年，学院不肯让她做太多工作，她还带着3名研究生和几位青年教师。然而，慕名而来求教的学生、准备开音乐会而希望她听听把关的人太多，她家里的学生练唱声还是常常持续到深夜。每一天，都排得满满的。稍有空隙，她会打电话给学生：“你来上课吧。”家里人生怕她累坏了，让保姆把关，拦住一些“不速之客”。“可我们把住‘前门’，她自己就开‘后门’，”周徵佑说。保姆刚说“周先生不在家”，她就冲出来说：“我在我在！”她总说：“人家来一次不容易。”

    这次于6月18日举行的音乐会前，学生们都努力地早到几天，在她家里“回课”。尽管都是国内外著名的演员了，周小燕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帮他们细抠，连半个音也不肯放过。

    “本以为自己准备得不错了，结果她一下就发现了毛病。演了这么多年戏，在她面前，感觉自己还是个小学生！”魏松感慨。

    周小燕是上海音乐学院的终身教授，她曾由此告诉院长杨立青，她要教到最后一息——“即使教到100岁，我也只剩下12年了！”

    她教给学生的，是人生的真善美，是用心歌唱——

    “好的艺术家最终是要成名成家的，但你若为了名利而来，就永远也成不了。”

    对登门求教者，她从来不收分文。相反，她常常自掏腰包，接济生活清贫的学生，替学生代交上万元的学费，帮学生开音乐会——只因那是个好苗子。如今享誉欧美歌剧舞台的女高音歌唱家李秀英，读书时经济困难，就整整在周小燕家住了两年。而周小燕自己的生活，远不像许多人想象的那样优裕：满屋老家具，最显眼最“豪华”的，只有钢琴。

    “周先生带给你最大的改变是什么？”许多人询问她的学生。

    原本指的是歌唱技巧、专业进步等方面，但所有人都回答：“是做人。她教会了我们用心灵歌唱。”

    “对中国歌剧的孜孜不倦的追求，诲人不倦的态度。我开音乐会，从排练开始她就寸步不离，一句句练……”万山红感动于她的无私。

    “丈夫病重住院，她辛苦照顾，却没误过学生一节课……”李秀英记住了她的敬业。

    男中音歌唱家廖昌永说，他永远不会忘记老师的两次批评。一次是他参加国内比赛，得了第一名，结果却没公布，他委屈地找老师抱怨。周小燕告诫他：“你来比赛，是展示自己的学习成果。如果只为了拿第一名，那你已经可以回家了！”另一次，是去外地演出前，老师问廖昌永准备唱什么，要他先唱唱听听。他不在意地说：“那是个小地方，随便唱唱就行了。”周小燕马上严肃起来，说：“一个艺术家要对很多人负责，包括作曲者、作词者、观众、你的老师和学校，还有自己。每一次演出都要认真对待，怎么能随便唱？”

    跟随周小燕多年的廖昌永，如今也赢得了“德艺双馨艺术家”的称号。

    “一个好的艺术家最终是要成名成家的，但你若为了名利而来，就永远也成不了。”周小燕这样说。

    一位一生淡泊名利、至今充满激情和梦想的艺术家，一位总觉得自己得到荣誉太多、总不收“关门弟子”的教育家，一位保持着时尚和敏锐、常把“以后等我老了”挂在嘴边的不服老的长者，一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美丽光芒、被所有学生视为母亲的优雅女性……身为共产党员的周小燕，就是这样一位说不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