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病危的时候,只要能发出声音,他想的、唱的都是曲艺。”说起肖四北和他所深爱的曲艺艺术,其妻李桂清热泪盈眶。李桂清说,正当家人在为肖四北荣获北京第二届中青年文艺工作者德艺双馨奖感到骄傲时,他却被病魔夺去了宝贵的生命,年仅48岁。表彰会上,李桂清作为家属代表领奖。手捧奖章和光荣册,李桂清百感交集。颁奖活动结束后,本报记者采访了李桂清,她向我们讲述了一位深爱曲艺事业、尽职敬业的共产党员艺术家,如何在他生命的最后阶段依旧牵挂莘莘学子,不忘曲艺事业的感人故事。

　　自2000年从北京军区病退后,肖四北仍坚持每周两次到北京密云果园小学的曲艺培训基地为小学生讲授曲艺知识。他还利用自己的休息时间,在北京三中鼓曲班任课。为了能给密云果园小学的学生传授中国传统的曲艺知识,肖四北每天早上5点半就起床,乘坐两个多小时的长途汽车到密云给学生上课。尽管身体不好,每次从密云回来后,双腿都会浮肿,但他从没有给学生落下过一次课。有一回,北京下了一场大雪,妻子担心雪天外出不安全,劝他别去了,但他坚定地说:“不行,上课如同救火一样,要及时,一次也不能落下。”在他辅导下,孩子们演奏的单弦《别惯坏了小宝贝》荣获“尖尖角”北京少儿曲艺比赛一等奖,京韵大鼓《十二生肖没有猫》、北京琴书《小风车》获二等奖,群口快板《宣传新的交通法》获三等奖。

　　在北京延庆深山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有一位智障儿胡景,出生刚6个月,就患病落下了智障的毛病,没上过一天学,也不识字,但却对音乐有着很强的感悟能力,7岁时就靠听收音机学唱京东大鼓。肖四北听到了小胡景的经历后,深受感动,立即主动提出要收胡景为徒。他还和北方昆曲剧院院长汪保琪一同以这个“延庆舟舟”的经历为题材,创作了鼓曲《人间真情》:“听妈妈说我小时候长得也挺可爱,是病魔缠身再遭了灾……病魔它能改变我容貌和体态,可改不了啊一颗红心……”不少人听了这支鼓曲后落下了感动的眼泪。《人间真情》成了小胡景的保留曲目,他没事就唱起老师为他创作的这段鼓曲,学习京东大鼓的劲头更足了,还在全国残疾人艺术比赛中获了奖。

　　白天给学生上课,晚上肖四北还要参加各种演出活动,即便是节假日也没有闲暇休息。在中秋佳节、除夕夜,他还到北京的大觉寺,为宾客表演琴书《戏说大觉寺》,讲述与大觉寺大戒堂有关的一段佳话,并将活动筹集到的款项捐赠给大觉寺。每当大家劝他少参加一些演出,多休息时,他都用“充分”的理由婉言回绝了,他总是说:“我多参加几场表演,就能让更多的人欣赏到京韵曲艺表演,让更多人领略老北京的民俗风情。”

　　晚上回家后,肖四北还要给孩子们写词、谱曲。一家3口住在一间仅有9.5平方米的平房,为了不影响邻居和家人的休息,他把琴弦调松,把曲调调低,还在胡琴里塞上一些棉花以最大程度减小音量。原先,他们与邻居共用一个进出的大门,为了不影响别人,他和妻子在临街的那面墙上另开了一扇门,这样,即使是夜晚演出后回家也打扰不到邻屋了。

　　肖四北患的是肝病,人称“富贵病”,需要充足的休息,然而他却片刻也闲不下来。李桂清说,肖四北的脸色一直都不大好,不论走到哪儿都要带着一大把药,但由于他皮肤比较黑,精神也总是很好,因此别人也就看不出他有病。每次从密云回到家,他的双脚都会浮肿。李桂清清楚地记得,2004年4月27日的早晨,他醒来后说:“今天怎么感觉跟刚从密云回来一样,四肢无力。”在妻子的百般劝说下,他才同意上医院检查。经检查,是肝坏死,只有进行肝移植才能再活半年。然而,固执的他却一再要求医生和妻子,让他参加即将举行的演出,他说:“作为一名演员,排好的戏是一定要去的。”

　　肝移植手术结束后,在仅有的半小时探视时间里,他一见到妻子就说:“桂清,我想唱两段。”实际上,此时全身打了麻药的肖四北已经唱不出来了,但他还是不停地用颤动的嘴发出轻微的声音,还用手指在被面上微颤地打着拍子。在北京陆军总医院进行疗养时,他与一位在妇联工作的同志一屋,恰巧那也是一位戏迷。于是,两人在屋里每天都要来几个段子。这时,别屋的病人和家属都会聚到肖四北的病房听戏,还邀请肖四北到他们那儿唱戏。顿时,寂静、冷清的医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尽管疾病缠身,但有了戏曲音乐相伴,肖四北的精神状态一直都非常好。在与命运进行了长达半年的顽强抗争之后,肖四北的身体最终还是支撑不住了。终日仰卧在病床的他,嘴里开始不停地出血,嘴唇也干裂了,但他满脑子所想还是曲艺。大夫说,也就剩几个小时了,有什么话赶紧说吧,他却一句也不说,还是用微弱的力量不停地唱着戏曲段子。

　　一位刚从北京三中毕业的学生在得知肖四北病故的消息时,和母亲连夜赶到肖四北的家中,她难过地说:“肖老师待我们太好了,我今年刚考上大学,原本还打算再继续跟老师学习,没想到……”正在中戏读表演专业的肖四北的女儿,对于失去一位好爸爸更是万分悲痛,但是只要一想起爸爸在教学时那种投入的状态,在唱戏时那种投入的神情,就会感到非常的骄傲。她说:“我爸爸的生命虽然短暂,但却活得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