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年底,我离开奋战8年的北大荒,来到北京的中央广播说唱团,当一名专业的相声演员。从踏入专业文艺队伍的那一天起,我觉得我比别人幸运,我赶上了一个特别好的时候,“四人帮”粉碎了,文艺界迎来了百花怒放的春天,我一下子投入到了火热的文艺创作表演的大环境中。
学习前辈精神 增强艺德修养
我上的第一节课就是深入生活,潜心创作。
1977年元旦,我结婚了,5天以后,马季老师带领我们青年人到湖南的桃源县深入生活,搞创作。一干就是一个多月。大队人马准备回京,欢度春节,一方面准备在北京创作。
我去了北大荒8年,没有一个春节是在北京的家中度过的,这是我调回北京的第一个春节,是我新婚之后的第一个春节,也是全家都在盼望的团聚的春节,这个春节,对于27岁的我来说,是多么重要,多么急切!但是我同时也在想,刚刚粉碎“四人帮”的第一个春节团聚,对于在文革中饱受折磨的马季老师,何尝不是一种期盼呢?为什么他要求自己留下来?那一年他42岁,他的儿子马东才6岁,马上就要上学了,他的妻子也是刚从干校回来不久,他不需要阖家欢乐地享受一下久违的天伦之乐吗?第二天早上,我对他说:“马老师,我要求留下来,和您一起在农村过春节,写相声!”开始他不同意,我就磨,磨得大队人马都走了,我陪马季老师留了下来。我们师徒俩过了一个深入生活、潜心创作的春节。一个月之后,我向马季老师学习了怎样观察生活、提炼生活,怎样和群众接触,怎样进入创作等等创作技巧之外,还出了一个可喜的成果,就是创作了我和赵炎在中央电视台上演的第一个节目《迎春花开》。
有了一个好的开头,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学到了一个好的作风,我告诉自己我要自觉学习老艺术家的好作风,好传统,我年轻,我要接班,我还要做好承上启下的准备。我对自己强调“自觉”两个字,要有意识地把前辈的优点和我自己的不足经常比较。在以后的无数次的演出中,我真是这样要求自己,看那些老艺术家怎样在各种各样的公益性演出和大型活动中,争先恐后,淡泊名利,艺术创作上精益求精,为观众服务全心全意。
1979年自卫反击战,在老山前线的慰问演出,我与李文华老师多次慰问我们最可爱的人。在崇山峻岭中演出,一演就是一个月。一个班我们演,一个人我们也演;哨所演,病房也演!
1984年我多次参加全国青联的慰问团,在原子弹基地演出,在老少边穷地区献爱心;1986年慰问讲师团,义务演出,20天演了30多场;1996年随中央慰问团赴西藏演出,到了那里,我得了俗称“缠腰龙”的带状疱疹!这个病疼痛得厉害,非常难受。我强忍剧痛到了海拔最高的那曲地区,坚持演出,照样抖“包袱”,效果一样好。那里条件艰苦,没有治疗条件,我只能强忍,不能跟大家说。我知道,如果我一说,大家肯定不让我演了。可是,群众都知道姜昆来了,既然来了,我能不演吗?我姜昆不能做让观众失望的艺术家。后来纸包不住火,那曲演完以后,组织上郑重决定,让我回北京治病。我恳请他们:“让我把山南地区的演出演完了吧!如果不演的话,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于是在那样的条件下,我又坚持了3天,可以说是咬牙完成了山南的演出。可是,这时候腰上的水泡已经化脓了,疼痛难忍!离开山南的那天,地委的专员和书记送我,他们哭了,我也哭了,我说:“我对不起你们,好容易来一次还得病!”他们说:“姜昆,好好养病,您忍着疼给大家演出,藏族人民感谢您,广大的观众感谢您。”我听了这话,比给我什么奖赏都高兴。
投身相声事业 自觉承担责任
我对相声事业有一种使命感。看到相声不景气,我常常自责,也为相声事业有一点成绩感到由衷的高兴。在河北的一次全国相声大奖赛中,我是评委会主任,在参赛作品中,有一个段子低级、庸俗,追求廉价的剧场效果,让我非常不舒服。我在长思以后,作了一个发言。我说,我今天不批评,我就是相声事业的罪人,老一辈扔掉的东西,摒弃的糟粕,我们拾起来当宝贝,我们是在断送相声事业!我今天要刹风,刹歪风树正气!我们要对社会负责,对下一代负责!剧场上是有人乐了,但是群众不是傻子,事后他们想想是要骂娘的,说你们演的是什么东西?我的言词很激烈,我以为会有人反驳,但是,我想错了,几乎所有的相声演员都支持我的发言,连当事人也不好意思地见我就走开了。我虽然事后没有征求他的意见,但是我觉得我的话他们还是听进去了,因为以后看他们的作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再也没有了。
在第八届政协会议上,在胡锦涛同志参加共青团、青联组的讨论会上,我做了“重视网络对青少年思想影响”的发言。在九届政协会上,我提出了“整顿演出市场,防止灰色污染”的提案。在第十届我又提议“要尊重文化艺术的规律,鼓励有个性的文化艺术作品,为它们创造展现的空间”。我尽自己的能力,做对社会有益的事情,我认为这是我们这一代人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
为了更好地宣传弘扬我国的传统艺术,使那些大家喜爱又没有人具体管或者没有力量管的事情,比如荟萃相声优秀脚本、荟萃曲艺优秀唱段的工作,我自觉承担起来。也许有人认为我姜昆有钱,有实力,这不能说不对,但,更重要的是我姜昆对曲艺艺术有着独特的认识,有一种对优秀传统文化的情感,有一种神圣的责任感。我自己出资,寻求能人,东奔西走,组织稿件、讨论选题,联系出版社,还要尽主编审阅把关的责任。现在已经先后出版了《中国传统相声大全》、《中国传统山东快书大全》、《中国传统京韵大鼓故词大全》、《中国传统西河大鼓故词大全》等,很为珍贵。已故曲艺理论家刘梓钰出书有困难,我马上捐资为他出版;李文华老师的艺术生涯50年的庆祝活动,我出面和唐杰忠等20多名相声演员共同出资举办。我组织相声界同仁多次举行“相声回归剧场”的大型相声晚会,火爆了冷落已久的相声剧场;我还为相声拍摄了12集《中国相声一百年》的大型纪录片,它包含了许多珍贵的历史资料。为了探讨相声艺术的不断改革创新,我和梁左多次研究,反复论证,潜心创作并成功演出了大型相声剧《明春曲》。此剧在国内外上演近百场,社会效益、经济效益双丰收。
为了使更多的观众了解相声,近一两年中,我先后到政法大学、公安大学、北京化工大学、国家审计署、文化部等单位做专题讲座,通过讲座,使人们了解了怎样去听相声、欣赏相声,使人们文化素养得到了提高。相声界的同仁说我为相声作了功德无量的事情,我认为我做了我分内的事。相声演员不为相声事业做事情,对得起谁呢?
1978年我创作表演了相声《如此照相》。这段相声的成功,使我成了名人。从一个普通的演员,一下子成为了一个明星,从默默无闻到家喻户晓。
长期以来,我一直告诫自己,姜昆,你要把握住自己,你在还没准备当一个明星的时候成为了明星,现在你应该考虑的是怎样当好一个明星,当好一个有光彩的明星。我除了在自己年轻精力充沛的情况下,大量创作了相声和完成了广播电视的主持任务以外,我给自己订下了“学做好明星,先要学做好人”
这样一个标准。
明星做好事,在社会上有影响,能够带动一大批群众去效仿,也为树立明星的形象起到非常好的作用。
1997年初,张家口地震,数万的中小学生的教室倒塌了。中华慈善总会的会长阎明复同志亲自打电话告诉我:“姜昆,张家口宣化地区现在是冰天雪地,孩子们没有教室,没有住地,现在我们紧急动员大家捐献帐篷,一万元一顶,希望你在文艺界的明星里宣传动员一下,拜托啦!”我听完了以后,马上在春节晚会的现场写了50张传单,我报名捐两万元,请大家共同捐款。我把传单分给了明星们,倪萍、冯巩、侯耀文、黄宏、阎维文、彭丽媛、戴志诚等48名同志马上响应,第二天一早都把钱送到了中华慈善总会。我们名演员,都是党培养起来的,关键的时刻,我们都会听从党的召唤,社会的召唤。当然也有一些道德败坏、金钱至上、缺乏公益责任的人,那是极少数的人,我敢说,99%的明星演员都是好样的!
我曾写了一本书《笑面人生》。这本书一共发行了45万册,稿费不少,除去税将近60万元。几次进藏演出,我看到那里的孩子上学的条件非常艰苦,就决定捐献40万元和我的朋友一起共同筹资110万元在西藏的德龙堆庆县建立“姜昆、黄小勇希望小学”。近年来,我几乎每年都进藏。在我们捐献的电脑室里,西藏少年儿童用他们的小手给我打出了“姜昆叔叔我们感谢你”的字样,我看着眼圈都红了。最近,我刚从西藏回来,我又为他们募集10台电脑送去了。那里的领导告诉我这所学校已经成为重点学校了,那里的孩子已经有20多名考进了北京的西藏中学,听到这一切我比什么都高兴。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为救助北京百万庄得小平同学得罕见的肝病,同倪萍、唐杰忠等人捐献3万多元;为大寨的白血病人睢萍同学向社会募集捐款6万多元;与冯小刚、徐帆等人捐款解决100名西藏失学儿童上学;与姜文、赵薇等人为沈阳的受害女孩捐款12万元;为上海的残疾儿童捐款1万5千元,为青海的聋哑儿童捐款3000元;为抗击非典的医务工作者,响应冯小刚、葛优、冯巩等人的号召捐款上万元!我觉得这是责任,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也经常为我做的这些事情感到欣慰。我也会把我认为的好事,做到底,做一辈子!
2003年,我获得了广电总局授予我的先进工作者的光荣称号,不过我还是要问自己一句:姜昆,你做了什么?你和这个称号相符吗?有了荣誉,千万要谨慎,别让人家指脊梁骨说你名不符实。
我在艺术上还要继续奋斗,我在做人上还要继续努力,我要对得起党和人民,对得起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的光荣称号,对得起自己从事的相声事业。一直到老,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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