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领导、同志们:
我叫胡诗词,湖南省汉寿县城关镇人,自小家境贫寒,因患小儿麻痹症致残。20岁以后我到处流浪乞讨卖唱为生。1997年3月,我们县工人文化宫举办一场为希望工程义演的晚会,我们一帮乞丐就坐在文化宫门口的台阶上,向观众讨钱。
没有想到,就在那一晚,奇迹出现了,我的人生发生了重要的转折。
参加当晚演出的演员可以说是星光灿烂,我们县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场面。人们特别兴奋,演员的大巴车一到,大家尖叫着蜂拥而上,连我的几个伙伴都忍不住往前凑。只有我没有能力、也没有心情去看什么明星。当时我对生活真的完全绝望了:29岁,风里雨里、血里泪里,闯来闯去,寻找不到任何出路,也看不一丝丝希望。我看透了,作为一名双腿残疾的乞丐,只能流落街头,遭受别人的白眼。我甚至想好了,陪父母过完春节,就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是我没有想到,当演员们进场的时候,一位高大英俊的演员一扭头突然在人群之外,看见了我。他收住脚步,向我走了过来,周围人也围拢了过来。
我有些慌乱,习惯地对丛飞说:“给点钱吧,给点钱吧?”
“我叫丛飞。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胡诗词,诗歌的“诗”,歌词的“词”。
“好名字。叫这样名字的人一定爱好文学吧?”
“是啊,我爱好文学还想当作家哪。”
一个乞丐想当作家!这简直是梦话、傻话、狂话,虽然这的确是我从小的梦想,但早已被残酷的生活击得粉碎。说完这话连我自己也有点后悔,这不是自找耻笑嘛。周围的人果然肆无忌惮地哄笑起来,可这个演员却一点没有笑,他反而蹲下身子,跟我攀谈起来。
在我十年的乞讨生活中,从来没有人问过我的姓名,没有人用这种柔软的眼光看过我。这种眼光一下子软化了我早已经僵硬的心,使我突然产生了倾诉的冲动,我把自己不幸的经历,苦难的生活,少年的作家梦一一告诉丛飞。丛飞鼓励我说“你的理想不错,但要实现作家梦,只读过3年小学可不行,你要多读书,我来帮助你。”
众目睽睽之下,丛飞把我背到了晚会现场,还给我安排好了座位。到丛飞演唱时,他突然走到观众席,一把把我背在背上,背到舞台中央。我蓬头垢面,趴在穿着一身雪白演出服的丛飞背上,我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丛飞当着台下几千观众的面宣布,把这些天演出的收入2万7千元全部捐给我,观众席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回到后台,丛飞立刻将沉甸甸的2万7千元现金递到了我的手上。我哭了,失声痛哭,后台的人们也都流下了眼泪。
丛飞演出完要离开我们的县城了,临走的头天晚上,丛飞用轮椅推着我在大街上散步。路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丛飞和我。当他们看清楚穿白色西装的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个歌手,就纷纷跑上来请他签名留念。那天晚上,丛飞对我说:那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今后你的学费和生活费,哥我全包了,今后咱们俩就是好兄弟了。”
这一年的8月,我拿着丛飞给我的钱报考了电大中文课程。有了丛飞的激励,我以10倍的努力,在3年多时间内自学完了中文专业的全部课程。
丛飞一直关心、惦记着我这个远方的兄弟。他参加常德桃花节的开幕仪式时,碰到我们县的领导,向他们打听我的情况,还托他们把1万多元演出收入转交给我,并嘱咐我坚持自学,不能半途而废!
2002年6月,丛飞在常德市演出。他一到常德市马上立刻给我安排了宾馆,让我陪他在常德住了3天。在这3天里,丛飞仔细过问我的生活和学习情况。谈话中,我不禁流露出了对自学的畏难情绪。丛飞举出了很多例子,鼓励我一定要坚持下去。他真的把我当自己的亲兄弟,和丛飞一起参加演出的演员,讽刺丛飞跟一个残疾人混在一起,丛飞很生气,他狠狠地把那人骂了一通。
我终于拿到了中文本科毕业证书。正在贵州参加义演的丛飞又给我汇来2万5千元,让我找一个适合自已的工作,或做个小生意维持生活。
在丛飞的鼓励下,我信心倍增,又开始尝试文学创作,并逐渐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汉寿县委宣传部因此委任我为汉寿县文联《沧浪》杂志主编、汉寿县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丛飞知道后高兴极了。
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乞丐变成了作家。这时候,丛飞又鼓励我寻找属于自已的爱情,他说残疾人只要自尊自强自立,就一点不比正常人差。正是因为丛飞大哥的鼓励,当年我就建立了美满的家庭,现在我的儿子都已经5岁了。我结婚的时候,丛飞又给我汇来1万5千元,让我买些家具,象模象样地过日子,不要太寒碜。
2005年春节,我得知丛飞的身体不好,多次打电话给丛飞,让他不要太过劳累,等身体调养好后再重返舞台。丛飞电话里安慰我说他的病情不要紧。我也觉得他那么高大魁梧,不至于有什么太严重的病。两个月后,我给他打电话,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发了多条短信也没有回音。以前我俩每年至少要互发短信上千条,从没有出现过这次这样的现象。我急得六神无主,猜想一定出了大事,5月30号我终于拔通了丛飞的电话,他患了晚期胃癌。
我的天一下子塌了下来,四周一片黑暗。我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握着电话泪如泉涌说不出一句话!我一遍一遍地问苍天,为什么患病的不是我呢?我连夜带着两个他曾经资助过的贫困孩子杨叶和邱慧,还有我的儿子赶往深圳,看望我的恩人丛飞。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伏在他的病床上哭了。我把自己新出版的书《笔谈创作》送给了他,他露出了笑容,对我竖起了大拇指。自从我的生活渐渐好转以后,我就开始考虑怎样报答恩人丛飞对我的关爱,我多次提出要给他点钱治病,他都严词拒绝。后来我想来想去,就只好学丛飞做好事,也在我们县资助了6名贫困孩子读书。病中的丛飞知道我资助了6个孩子,想到我身体也不好,就让妻子邢丹从别人捐赠给他的医疗费中拿出1万3千元现金硬塞给我。
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来深圳探望丛飞,他还会给我钱。我坚决不要。我和丛飞僵持了很长时间,他火了,大声说:你不知道哥的脾气啊,你必须拿着,要不咱们的交情就断了!我大声哭了,飞哥,这是你的救命钱啊!你病成这个样子,我还拿你的钱,我是人吗?一旁的邢丹和丛飞的父母都劝我说:“拿着吧,丛飞刚动完手术,你别让他着急了,伤口会裂开……就这样,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丛飞病重,丛飞已经给了我9万多元的资助,可以这么说,没有丛飞,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我了。
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动整个地球!丛飞就是我倾斜的人生历程里强有力的支点,他不仅支撑起了我的生活,帮助我走出了困境,他还支撑起了我的精神。
2005年9月,我从深圳探望丛飞回来,发现自己得了结肠癌。正在接受治疗的丛飞沙哑着嗓子打来电话,询问我的病情和医疗费用,他还说要给我些钱看病用。最后丛飞给我发来手机短信:不要怕,我们兄弟共同与病魔抗争。
我们兄弟曾相约共同抵抗癌症,可今天,丛飞的英灵已渐行渐远。但我并不孤独,丛飞大哥对我的关爱和他的音容笑貌一直陪伴我,丛飞大哥的精神一直在鼓励我。丛飞的善良让我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丛飞的坚强和无私让我明白,象我这样渺小、残缺的人,也可以赢得人生,回报社会!我要接过丛飞的爱心接力棒,尽我自己最大的能力,把丛飞精神传递得更远更广。
谢谢领导,谢谢同志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