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明仪是一位非常受人尊敬的艺术家,在去年全国第八次文代会上,她那甜美的微笑和优雅的气质给很多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在当选中国文联第八届全国委员会委员后,这位来自香港的著名女高音歌唱家更是充当了内地与香港音乐界的桥梁,尤其在合唱交流方面做了很多贡献。近日,本报记者在她香港的家中再次采访了她。
几十年来,费明仪一直致力于音乐表演、研究和教育工作,作为香港合唱团协会主席,她对合唱艺术的推广,在香港音乐界产生了很大反响。
记者:在香港回归10周年之际,香港合唱界有没有举办一些庆祝活动?
费明仪:8月25日至26日将在香港文化中心大剧场演出两场纪念回归和建军80周年的演出。这是一次很难得的大型合唱活动,阵容、队伍都很强大。我们将邀请战友文工团和香港的合唱团、学生、社团来共同演唱保留曲目《长征组曲》,军民合作千人大合唱。同时还请著名指挥家严良堃指挥《旗正飘飘》、《垦春泥》、《长城颂》、《祖国颂》等传唱很久、在中国合唱艺术中很有地位的歌曲。另外,莫华伦、刘斌、刘诗昆这些音乐家也都将参加此次活动。最近我特地到北京去商讨这件事,现在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
记者:这些曲目香港观众熟悉吗?
费明仪:香港观众对《长征组歌》比较生疏,上世纪80年代初这个曲目曾来港演出过一次。香港孩子与内地的成长背景不同,很多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过,演出这样的节目对他们来讲是非常好的机会,既可以熟悉这些非常出名的历史歌曲,又可以从中体会当年长征的艰苦,无论在音乐上还是教育上,都是非常有意义的。
记者:在香港,合唱的群众基础如何?
费明仪:香港有非常好的合唱基础,尤其学校合唱非常发达,很多学校对音乐非常重视,一些名校的歌唱水平特别好,每一年学校音乐比赛,高潮就是合唱比赛,还有香港学校合唱节,水平都挺高的。香港合唱有着很好的传统,上世纪30年代,香港有很多合唱团演唱抗战歌曲,后来加上我们这些从外国念书回来的人,带来很多新的东西,注入很多新的元素,让香港的合唱兴旺起来。香港合唱团协会1987年成立,至今已经整整20年了,凡是在香港注册的合唱团都有资格参加,现在有二三十个会员,在香港这个弹丸之地来说算很多了。应该说,香港合唱在过去二三十年取得了很大成绩,这几年有更多人喜欢上了合唱,而且演唱的内容也丰富多彩。
采访费明仪,说到合唱,不得不谈到她一手创办的明仪合唱团。从1964年成立至今,这支香港非常重要的合唱团体已经走过了43年历程。
记者:据了解,明仪合唱团是香港十分活跃的艺术团体,演出很多。
费明仪:明仪合唱团成立40多年来十分活跃。我们是香港惟一一个经常到内地演出的合唱团体,北京、上海、深圳、杭州、广州、南京、中山很多地方都去过,还去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国家演出过,对外活动是最多的。做音乐交流,彼此融会,符合我当初成立这个合唱团的理念。同时这种交流也让香港的孩子多多体会祖国的文化。现在我们唱中国民族民间题材也开始进入境界,比如《回娘家》,香港人没有那种“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生活经历,唱不好听,没有那个味道,听内地演唱多了,很多团员就有感觉了。虽然还有一定差距,但至少让那些在国外念洋书、喝洋墨水的人,受到了这种感染,这是非常有意义的。我们还参与康文署主办的下乡活动,周末到香港各地乡间演出,新界、沙田、荃湾、元朗,站在屋村凉台、台阶上就唱,还给他们解释曲目,做普及工作,走向民间、群众,与他们打成一片,很有意思。
明仪合唱团的重头戏是一年一度的大型周年音乐会,曲目范围是综合性的,每一年的主题都不一样,中国的艺术歌曲、少数民族民歌、世界名曲都有,还有新创作的歌曲,我们都有系统地介绍,对香港听众尽量提供多样化的内容,这样可以保持一种新鲜感,满足他们的不同需求。我们在介绍曲目的同时也介绍不同的指挥,除了邀请香港著名指挥外,内地很多著名指挥家,如严良堃,最近几年还有中青年指挥家曹丁等都来与我们合作。7月15日,我们将举办明仪合唱团成立43周年音乐会。
记者:中西文化交流应该是明仪合唱团的一大特色,在曲目方面有哪些优势?
费明仪:明仪合唱团每年一定要跟人委约一个首唱的作品。40多年来,委约作品最多、首演作品最多的就是我们,虽然每年为此都很伤脑筋,但我是用心在做这件事。比如把一些外国曲目买回来;在其他音乐会上听到很棒的中国民歌,就想办法拿到谱子;还请内地和香港的作者专门为我们创作,现在已经积累了好几百首。
记者:内地合唱团在人才储备上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专业团体容量有限时,一些音乐院校毕业生就会到业余团体。明仪合唱团的团员主要来自哪里?
费明仪:明仪合唱团的成员来自社会各界,以中青年为主,有许多都是学生、社会工作者、文员,大都在25岁至28岁,我想尽量保持年轻化。入团标准比较严格,应试者要通过考试,根据他们的声音特点和对乐谱等音乐知识的了解,录取后还要经过3个月的观察,互相适应,才正式被吸收为团员。每一季都有人来考,文化水平都非常高。我们的团员一般保持在四五十人左右,现在最年轻的16岁,最大的50岁,最久的一个团员已经入团30年了,10来岁就参加,现在已经40多岁了。这么多年来,明仪合唱团的团员已经达到1000人以上,分布在世界各地。
记者:团员都是来自不同行业、非专业的人士,在这种情况下,如何保障排练?
费明仪:排练是一件非常艰苦的事情。香港没有专业的合唱团,团员都是业余的,但像我这样的一些人都是专业的,所以我的口号是“业余的组织,专业的水平”。我们一般是每周六下午2点半到5点半排练,有演出就持续到6点半,有时周四晚上还要加班,有的团员7点下班,没吃饭就赶来排练。与学校不同,民间合唱团维持起来是非常艰难的,租一个练习的地方很困难,经费除了靠一些机构的支持、社会热心人士的赞助和演出收入,很多时候都要自己掏腰包。但我想越是艰苦,斗志就会越旺盛,这么多年来,香港合唱就是靠着这一股热情,慢慢系统化地搞起来的。
多年来,因为有音乐相伴,费明仪一直保持着旺盛的青春活力。她说,艺术与人生是分不开的,生命中有艺术,才能成为一个艺术的人生。
记者:从与您的交谈中可以感受到,您对中国上世纪30年代的音乐比较钟情?
费明仪:也不是钟情,我是非常珍惜。中国新音乐是从那时开始发展的,李叔同、沈心工的作品是艺术歌曲的前身,到后来黄自、萧友梅、贺绿汀时,形成了发展高峰,把外国艺术歌曲的形式带到中国,写了《长恨歌》、《天伦歌》,还创办了中国音乐学院,有了正统的音乐教育,之后出了很多音乐家。那时的很多歌曲都很有生命力,比如《教我如何不想他》、《海韵》,到现在都还在唱,百听不厌,研究中国新音乐一定要从那时开始。
记者:一般来说,学习西洋音乐尤其是到国外学声乐的音乐家,学成后都会从事教学工作,很少像您这样开办合唱团,当时您的初衷是什么?
费明仪:像我这样的确实不多,他们大都到大学声乐系教书或加入专业团体。我的音乐生涯很不一样,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在香港、欧洲学习,并且开始演出,已经在香港成名了,我从上世纪60年代中期创办合唱团,专注推动合唱艺术,到上世纪80年代中期,又成立了合唱协会。我觉得与其一个人唱倒不如大家一起唱更好,这样可以对推动音乐文化、合唱艺术的发展做更多事情。我觉得现在事情很多,挺忙活的,时间不够用,不过我是越跑越精神。
记者:可以说,您是在音乐中享受人生。
费明仪:是呀,我在2001年因冠心病、血管堵塞做了两次大手术,面对生命的考验,音乐给了我很大的支撑。那次病得那么厉害,我签手术同意书时,就如同签生死状一样,术后也不能讲话,声音完全是沙哑的,就是因为有音乐艺术,我一直在听音乐,这样才缓过来的。可以说,我是在歌声的鼓励下“回来”的。我觉得,艺术和人生的关系是很密切的,人生受到艺术感染和启发,艺术中也有生活的体会和经验,要不然艺术会很空,没有内容,演唱只有好听的声音和完美的技巧还不够。对我来说,艺术与人生是分不开的,生命中有艺术,才能成为一个艺术的人生。
记者:您与内地音乐界交往很多,对于内地合唱有哪些看法?
费明仪:我感到内地合唱艺术很发达,不仅是专业团体,业余的,比如一些大企业、组织都有合唱团,而且水平非常高,我邀请过一个老干部合唱团来港演出,唱得可好了,非常受欢迎。最近,我到内地观摩、评判了一些合唱比赛,内地现在有一个特点,随着与外面交流的逐渐增多,唱法与以前有很大不同,早期多一些混合戏曲、民歌的唱法,现在则倾向于欧美的美声唱法,能够保留自己的精华,同时吸收外来的元素,更加面向国际,与国际接轨,这是非常好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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