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川市秦腔剧团目前在编50多人,还有聘任的30多位青年演员,在职的共有70多人。去年共演出238场,其中超过200场是商业演出。与国家级院团相比,与省级院团相比,我们要找准自己的位置,那就是面向基层、服务基层。我们的演出地点主要是在宁夏南部地区和陕西、甘肃周边地区。我们觉得,地方戏还有生命力,在基层、特别是在广大农村地区还有很大的需要,但这种需要和一般意义上的市场需求还不一样,地方戏要真正走向市场还面临诸多困难。”全国政协委员、银川市秦腔剧团团长柳萍日前接受记者专访时说。
由于常年在基层演出,柳萍对广大农村群众对地方戏的热情和渴望印象深刻。“宁夏是经济欠发达省份,我们常去演出的宁夏南部更是极端贫困地区,那里的群众文化生活极其贫乏。我们下去演出,每场观众都在五六千人以上,许多人不顾刮风下雨、翻山越岭赶来,就是为了看一场戏,尤其是看看专业演员的表演,比过年还开心。”她说,秦腔在西北五省老百姓都爱看。比如她的家乡六盘山的隆德县,每年的正月初六,都会有业余秦腔汇演,届时十里八乡的群众都会来。小小的广场容纳几万人,都是冒着零下十几度的严寒参与和观看。那个场景真可以用“震撼”来形容。“正是因为有广大农村群众的极度需要和喜爱作基础,银川市秦腔剧团的市场还不错。”
但柳萍所说的这个“不错”的市场,并不是建立在一般意义上的观众门票收入上。“我们主要是在逢年过节和农闲时间下去演出。演出场所除了极少数村镇建有戏台子外,大部分都是在帐篷临时搭的台子上露天演出。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收门票,事实上那里的老百姓也拿不出这个钱。这个钱虽然不多,但对他们来说就不是个小数目,甚至是一个月的生活费,哪里舍得轻易花出去呢。所以绝大多数情况都是一些乡镇的企业家、大老板,那部分先富起来的人,由他们拿钱给村里人请来剧团演戏。我们的收入主要是靠这个。”柳萍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他们剧团去年演出200多场,不到100天时间,因为在农村基本是白天一场,晚上一场,有时一天还要演三场。也就是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其实没戏可演,剧团的实际演出能力并没有被充分地挖掘出来。“老百姓想看戏,但是钱谁来出?”
即使演出挣到的那些钱,对于剧团事业的发展来说也是杯水车薪。柳萍说:“现在政府是差额补贴,给团里有编制的人员发70%工资。同时对剧团进人控制很严,不属于特殊人才进不来,所以我们只能聘任。也就只能尽量找市场,挣钱来养活这些聘用的人。走市场的创收基本都用来养人了,事业发展就谈不上了。经费和人员问题,始终是制约剧团发展的两大难题。”
剧团本身的难处也很多。“我们团里演了20多年戏的人,月工资也就2000多一点点;年轻的,也就1400多;那些聘任的,每月只有900多,还不如一个小工,温饱都解决不了。其实学戏很不容易。戏曲人才培养不同于其他的人才培养,大学生本科学4年就能出来工作了,学戏的从小就得练,学10年都不一定能学出来。在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下,我们剧团这些人还能坚守,体现的是一种文化传承的社会责任感。”柳萍表示。即使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剧团还坚持每年复排三部戏、新创一部戏。“我们不能老让群众看王宝钏、秦香莲啊。这两年我们新创了不少戏,特别是《庄妃与多尔衮》,在服装、道具、灯光、音乐等方面都有很多创新的地方,反响很大。”
谈到当前的国有文艺院团文化体制改革问题,柳萍表示,文化体制改革确实是需要的,它在分配体制、人事制度改革方面,有许多积极作用。“但现在市场还没有完全培育好,不完善、不健全。我就看到一些民营剧团,对表演马马虎虎,对观众一味敷衍。长此以往,我们的戏曲质量就退化了,最后直至消失。中国传统戏曲艺术是民族文化的精髓,社会发展到了今天,我们应该有保护的意识和实际行动。如果真等它消失,再想补救,也就来不及了。”
“今年宁夏评出了十大‘感动宁夏’人物,其中有一位盲人,几十年如一日赡养老母亲,非常感人。他没有读过一天的书,但知道乌鸦反哺的道理。他说,他就是从小听戏,从中受到教育。中国的戏曲流传了几千年,它一直都是农村地区最大最热闹的集体娱乐,也是最生动的人生、伦理、道德教化课程。所以群众需要它,我们也要坚持演。”柳萍表示,希望在“十二五”时期,社会各界能给以地方戏更多关注、重视和支持。“我们也会一如既往地拿出贴近生活、服务人民的好作品,继续为基层演,为老百姓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