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民间艺术,是一个既抽象又具体的概念,也是一个既宽泛又具有针对性的指称。作为一种表演文化,它在自己的语义领域中,其意义常常是非单义性的,往往随着观众和听者的解释而变化,但它总是包含着某种意义,绝不是只意味着它自身的纯形式。世界各地的人们将民间艺术赋予了生命和灵魂,并将其意义外延到了他们的生活、历史和文化。第七届中国国际民间艺术节的特有文化语境,汇集了多在庆典和婚礼场合中表演的马来舞蹈,用生活中普通餐具演绎的立陶宛锅碗瓢盆进行曲,将日常磕磕碰碰的扰人声响化为生活的愉悦情趣,尼日利亚歌手唱出的泥人故事,讲述了传统文化的禁忌与惩戒,秘鲁歌曲中承载着对祖先文明的集体记忆和族群认同……这些表演文化,不仅展示了大众生活的丰富与和谐,还为前沿理念的彰显提供了资源共享、认知、理解和阐释世界民间艺术的平台。
在世界民间艺术殿堂中畅游,是需要有时间、经济等诸多因素方能促成的梦想。本届国际民间艺术节,能让国人泛舟于世界各国的音乐之河,徜徉于移步换景的异国长廊,使书本中静止的文字跳跃在音乐的流动建筑之中。
韩国典型的附点节奏和弱起律动,在舞动的花扇中阐释着张弛有度的内敛与硬朗。扇舞开合之间的噼啪之声,体现出坚韧、傲气、潇洒的至真女性。专属于男人的斯里兰卡康提舞,在舞蹈、诗歌和音乐的合成体中,映射出古代艺术家对大自然的观察和体验,在极具耐性的张弛中通过艺术夸张的浪漫手法模拟了18种动物的外在特征和拟人化性格。
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要著作《匈牙利民歌——试论匈牙利农民曲调的体系化》是音乐学界的必读经典。本届艺术节上的匈牙利民间歌舞,使人不仅鲜活地领略了书本上记载的、每句唱词为不同音韵节律的匈牙利农民音乐在非建筑结构乐曲中的宣叙进行,还感受了装饰音较少、对称式创作的新型风格和特殊的混合曲风。
非洲音乐既有和宗教相结合的部分,也有单纯、世俗的一面。无论是旋律方面自然的滑音、装饰音和丰富多彩的音阶,还是他们独特的音质和满溢的激情,又或是独唱、合唱、齐唱的交替进行,一呼一应的对答形式,无一不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而非洲音乐的最大特色,莫过于他们与生俱来、浑然天成的节奏感。在各种打击类或由身体各种部位组成的乐器中,生成了两种、三种,甚至三种以上节奏型同时重叠的复杂律动。由于不断加入切分而生成的充沛活力,一改往昔打击乐的配角身份,让即便是安坐于靠椅上的矜持观众的心也要随之舞动。
街头还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旋转、凌空、倒立……他们近乎拆分的肢体,在众人的注目下舞起一个又一个高难动作。连绵不断的掌声和尖叫声早以成为音乐的组成部分。舞者奔放的热情、强烈的动感,在眼花缭乱和怦然心动中让驻足的旁观者跃跃欲试。对于热爱街舞的人而言,繁华的都市就是舞台,闭上眼睛就静享着超然。嘻哈,成为民间艺术里代表时尚的重要组成部分。嘻哈音乐,由来自五洲列国的相异音调和节奏组成。这就是嘻哈,这就是美国街舞,这就是世界民间艺术的青年版本。
第七届中国国际民间艺术节的展演,用最为真实、自然的鲜活状态,阐释了21世纪学界对于世界多元文化及其文化背景认同的核心论题。正如达尔文生物学说演变成社会达尔文主义;埃利斯的“音分体系”建立了“音阶为诸民族音乐构成因素”的学理基石;博厄斯倡导的“文化相对主义”对于摧毁“欧洲文化中心论”产生了积极的影响,民间艺术的概念正是在这样的文化背景和学术理念中形成和建构。它包括三层含义:不同文化和不同民族的社会;多元文化社会里各类不同文化间的互相尊重;政府对多元文化社会的政策。
21世纪的人类社会将更加趋于全球一体化和文化多元化。全球一体化是人类科技、交通、信息、网络及经济发展的必然,文化多元化则出自人类在不同生存空间中聚合方式适应性的进一步拓展。第七届中国国际民间艺术节的建构,不仅基于一种全球多元文化并存的思维框架来考虑,同时还成为沟通政府部门、学术界及民间艺术三者之间的桥梁。这正是人类口头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要义和主旨,艺术节的举办无疑是对于这一理念的最好实践。
尽管民间艺术是文化整合的表现和表达层面,而非学术和思想研究的角度,但它具有风格的民间性、表演方式的自发性、传承行为的口传心授、生存环境的原生态特征,是有着丰厚历史底蕴、反映社会意义和文化生态体系的艺术活动和现象。当代,世界民间艺术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音乐或舞蹈,它用自身独特的笔触描绘了七彩的地球,描绘了全球民间艺术及其历史、文化的盛景。一个世界包容了多种声音,多种声音构成了一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