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来,伴随着中国国力的迅速增强与中国文化的调整、发展和繁荣,中国话剧也完成了自身的变革与转型,划出了有独特亮色的运行曲线,折射并敦促着社会的经济进步、思想解放和文化观念更新,开创了它在中国戏剧历史上的新纪元。60年的话剧史,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一部社会变迁史。回顾新中国60年的话剧发展,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条闪光的彩带,它拖出了一段辉煌的历史。
17年:话剧正规化、专业化建设
新中国话剧艺术的发展,其开端要追溯到新中国成立前于1949年7月在北京召开的第一届中华全国戏剧工作者代表大会。作为一次全国戏剧工作者胜利会师的大会,大会为新中国的戏剧发展制定了明确的方针、提出了新的任务。中国话剧从此整合了力量,明确了方向,制定了新的目标,开始了它正规化、专业化、艺术化的建设道路。
为适应和平建设时期的需要,话剧急需改变以往战争年代剧团动荡巡回的演出方式,加强专业化、正规化建设,迅速提高舞台艺术质量。于是,政府开始对来自老解放区和原国统区的众多演出团体进行改组重建,将它们分别设置为各大中城市里的专业话剧院团。如中国青年艺术剧院、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上海人民艺术剧院、东北人民艺术剧院等。
与专业话剧院团的建立相配套,中央重点组建中央戏剧学院和上海戏剧学院两所高等话剧学府。
文化部倡导在有条件的剧院建立总导演制,任命孙维世为中国青年艺术剧院总导演、焦菊隐为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总导演、黄佐临为上海人民艺术剧院总导演。
新中国的话剧创作开始热情反映新生活,讴歌民主革命胜利和社会主义建设的功绩,塑造新的革命英雄人物,众多的新创剧目涌现出来。代表性剧目有揭示新旧社会对比的《龙须沟》、表现农民新人成长的《战斗里成长》、写工业生活的《在新事物面前》、反映农村伟大变革的《春风吹到诺敏河》、表现抗美援朝题材的《钢铁运输兵》等。此外,《万水千山》、《马兰花》、《不能走那条路》、《在康布尔草原上》、《明朗的天》、《冲破黎明前的黑暗》等,都取得很大的舞台成功。
创作之外,各个话剧院团也开始积极演出古今中外的名剧名作。其中俄罗斯与苏联剧作就达50多部,诸如《钦差大臣》、《大雷雨》、《万尼亚舅舅》、《小市民》、《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丹娘》、《曙光照耀着莫斯科》等。另外还演出了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罗密欧与朱丽叶》,易卜生的《娜拉》等众多世界名剧。上演的五四以来优秀剧目有郭沫若的《棠棣之花》、《屈原》,曹禺的《雷雨》、《日出》、《家》,夏衍的《法西斯细菌》、《上海屋檐下》,田汉的《名优之死》,以及《阿Q正传》等。这些名著的精心排练和演出,把话剧的舞台艺术提升到了一个新的水平。
这一时期的话剧政治性强,思想感情积极向上,题材成为作品成败的关键因素。题材大约有三个方面:歌颂、回忆、斗争。歌颂党、领袖、社会主义、人民;回忆战争岁月,回忆苦难年代,回忆过去生活;和帝国主义、资本主义、旧思想、旧观念作斗争,主要可划分为英雄题材、农村题材、革命题材。所以这个时期的作品艺术性不够高,作品也主要体现文以载道的思想,作品的风格往往失之于简单,人物也呈现一些程式化的倾向。
80年代:由历史反思到艺术反思
80年代的中国文化是以解放思想运动为标志的。与整个社会改革的进程相联系,思想上的启蒙主义、美学上的多样化探索成为中国70年代末到80年代末期的两面旗帜,也成为中国话剧在这一时段的两面旗帜。
1978年,中共中央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中国迈入一个新的历史时期。转折关头,话剧发挥了它介入现实“短、平、快”的特点,率先创作了一批及时反映政治潮汛和重大社会主题的作品,如《枫叶红了的时候》、《于无声处》、《丹心谱》、《报春花》、《救救他》、《权与法》、《血,总是热的》等作品,先后在观众中引起广泛的轰动,酝酿并促动了时代的反思,充分展示了它的公共性效应。
这一时期,中国话剧也迎来了它创作上的高峰期,一大批现实主义的优秀作品先后呈现于舞台:《狗儿爷涅槃》、《小井胡同》、《天下第一楼》、《桑树坪纪事》等成为新时期话剧的经典剧目。其间还恢复上演了大批“文革”前优秀剧目,如《茶馆》、《桃花扇》、《蔡文姬》等,为中国话剧的薪火相传续上了断裂的10年。与之同时,表现“文革”中受迫害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历史功勋的剧作,如话剧《陈毅市长》、《彭大将军》等,也都掀动了民众的情感。
这些作品自觉承担了人民代言人的角色。说真话,抒真情,凸显了一个特殊时期的历史特征。话剧创作在它复苏的时候,像它最初出现于中国舞台上的时候一样,发挥了匕首和投枪的舆论作用,其立意主要在于政治内容上的拨乱反正,呼唤人性的苏醒。
但很快,人们不再满足于戏剧舞台的政治化与复古化,时代审美需求呼唤着戏剧的本体发展,话剧开始了由历史反思到艺术反思的过程。探索最先从话剧的形式开始,引入自由的时空切割方法、灵动的换场形式、象征性的表现手法等舞台手段,求新求变成为一种普遍化的现象。小剧场戏剧三部曲《绝对信号》、《车站》、《野人》率先推出,接着是《对十五桩离婚案的调查》、《一个死者对生者的访问》、《挂在墙上的老B》、《魔方》、《山祭》、《W.M.,我们》等等,让人有目不暇接之感。
80年代的探索话剧是新时期戏剧创作中的一个重要现象。它们舞动着怀疑和批判精神的旗帜,把我国的话剧创作从教条化、样板化的僵硬模式中解放出来,在心理逻辑和多音部交响的结构原则下凸现了心灵的真实和丰满;同时,它们的探索丰富了舞台语汇的方法和技巧,使话剧这门艺术重新焕发了艺术青春,让人们看到了它多样化发展的可能性和广阔的创作前景,以及它走进20世纪世界戏剧总体格局中的步伐和姿态。
90年代:由艺术转型到经济转型
发展市场经济,是90年代中国的特点。80年代的群体性、精神性、理想性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逐渐被90年代的个体性、世俗性和商业性所取代。兴起于80年代的小剧场戏剧,应和着时代节拍,转而追求商业成功,刺激了一批独立制作人的产生。这些创作使话剧的审美特性由此向商业特性转移。与此同时,一系列强化主流意识形态的措施陆续出台。可以说,政治意识形态化的主流倾向、市场机制下的大众转型、小剧场戏剧与独立制作人的发展,构成了90年代中国话剧文化发展的基本格局。
主流意识形态倾向的强化是90年代中国戏剧文化的一个明显特征。为抵抗大众文化中低级媚俗的一面对人文精神的消解,国家强化了对文化艺术的调控力度。1991年中宣部组织了“五个一工程”奖,同年,文化部设立了文华奖。这两个奖项的实施,成为90年代国家组织精神产品生产的重要方式,造就了一大批优秀剧目,使主旋律戏剧成为90年代国营话剧在艰难中崛起的最重要支撑。
话剧大众转型的标志,是都市话剧作品的大量涌现。《留守女士》、《大西洋电话》、《OK股票》、《同船过渡》、《离婚了就别来找我》等作品就是这种转型的产物。这些作品为90年代的话剧带来了新的东西:平视而非俯视的观察视角,平易而平常的生活感受,世俗化、市民化、日常生活化的细节描写等。
90年代的小剧场戏剧成为创作热点,它们在商业运作方面的成功因素被发掘出来。“短、平、快”的特点,制作成本低,投资少,制作简便,排演周期短,且能打破剧院团之间的界限挑选演员的特点,都便于进行商业操作,于是被慧眼识珠的运作者们盯住并抓住不放,小剧场戏剧由此获得蓬勃发展,并获得了相对固定的青年观众群体以及丰厚的票房利润。统计结果显示,仅仅从1997年到2000年的四年间,在北京,由私人投资,按照市场化运作形式生产的小剧场剧目,已经远远超过了国营院团投资生产的新创剧目的总和。
独立制作人在小剧场戏剧的运作中获得了生长空间,并进而成为90年代最重要的话剧现象。一时之间,伴随着一些小剧场话剧的赢利,林兆华戏剧工作室、牟森的戏剧车间、孟京辉的“穿帮剧社”,以及“蛙实验剧团”、“火狐狸剧社”、“星期六戏剧工作室”等纷纷涌现出来,在戏剧与市场之间搭起了一座座沟通的桥梁。这些独立制作人和制作团体在90年代的涌现,对于传统的话剧组织结构和生产模式都造成了深层的冲撞。
进入21世纪:体制改革背景下的探索、尝试
进入21世纪以后,随着社会经济文化的进程,文艺发展和戏剧发展进入了建国以来的最好运行时期。经历了体制、机制变革的阵痛之后,新型话剧观念和运作模式正在浮出水面,社会对话剧的新的需求使其重新充满生命活力。话剧的舞台艺术综合能力得到极大提高与加强,在内容与形式的统一上、在舞台完满程度与完整表意上、在对舞台空间的最大发掘与利用上,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两个亿的国家投入,使为期10年的“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成为戏剧创作的强大动力。“精品战略”的提出和实施,成为话剧创作的努力方向。从《商鞅》、《立秋》到《生死场》、《父亲》,再到《黄土谣》、《我在天堂等你》、《郭双印连他乡党》、《矸子山上的男人女人》等,这些精品之作都具有健康进步的人文意识,新颖和谐的表现形式和完善精致的制作质量。
2000年,文化产业的概念在中国被高调接纳,并在2001年被纳入了国家“十五”规划纲要中。一轮新的、能够更加适应市场规律的戏剧创作和生产思路不断产生出来。
贺岁话剧成为人们近年来关注的热点。过去像这样根据节令来选择剧目和上演日期的考虑,以及这种针对市场、针对观众消费需求的举措,多是那些需要自负成本、自负盈亏的制作人、工作室,或者作品承包者的个体行为,而今这些贺岁剧的主人,除了个体之外,还有一些团体。武警文工团、北京儿童艺术剧院,甚至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也在其中。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历史性的观念进步。
以“亲子剧场”为载体的演出形式,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曾经成功挽救过日本儿童剧团的演出危机,现在中国的家长带孩子进剧场一起看戏,在大城市已几乎成为一种文化现象了。与大剧院交相辉映的“亲子小剧场”,于21世纪在中国各地悄悄兴起。这种演出形式不仅是艺术创作领域的全新探索,也是各地话剧和儿童剧院演出经营理念的全新尝试。可以预见,这种“亲子剧场”的经营方式,将为我国话剧和儿童剧的发展带来一派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