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1日下午5点,绵竹市遵道镇太平村的孩子们拿着新发的文具,十分高兴。虽然校舍还没有,操场也没有,但在这块土地上过完“六一”儿童节后,他们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6月1日上午,当本报赴四川抗震救灾一线采访组带着福娃来到都江堰市爱心亲子战地幼儿园时,手臂吊着绷带的5岁小男孩杨凌峰立即跑了过来,向记者伸出手指做出V字型的胜利手势。在地震中手受了一点伤的他,今天和他的小伙伴们一起玩着游戏,一起唱着歌、跳着舞,尽情快乐着。虽然他们的学校还仅仅是一块刚铺上水泥的场地,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欢乐。这一天,这片灾后的土地上洋溢着地震以来少见的欢乐气氛。活着的人已经变得更加坚强,孩子们也已经渐渐走出地震灾难的阴影。这一天,孩子们、家长们、老师们都在歌声中展示着他们面向未来生活的坚强信心。
火炬火炬,永远传递
在都江堰紫坪铺铁军帐篷学校,10岁的王乾坤在太阳底下打了一套军体拳,因为旁边的军人叔叔指出他打得不太对,他又认认真真打了一遍。上午学校刚刚给孩子们举办了庆祝“六一”儿童节大会,军人叔叔、来自各地的老师、来自香港的叔叔阿姨、来自成都虹宇艺术团的杂技艺术家们和王乾坤共同渡过了一个欢快的节日。远在长春的一场义演还和铁军帐篷学校的师生们连线共欢,欢乐与关爱通过电话线跨越了千山万水从长春传递过来。王乾坤已经能很平静地谈论自己在地震中遇难的同学和好朋友了,他甚至想跟我们回到都江堰新建小学去看看,那里有他很多遇难的同学,他说自己长大后“要当记者,或者当军人”。
实际上,自记者三天前踏上灾后的土地开始,虽然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但随处都有孩子们欢快的身影、动听的歌声。5月30日下午,在绵阳市长虹培训中心,北川中学的孩子们就开始紧张地排练着节目,准备着欢度“六一”,即便他们已经在读初中或高中,但在此刻,他们自己、他们的老师、前来帮助他们的志愿者,都希望他们能过一个快快乐乐、充满童真的节日。不管是刚过完13岁生日的田芸杰同学,还是在上高一的颜清丞同学,他们都既救出了不少同学,也见到很多同学离去。现在他们已经能够平静地乃至用一种轻松的心情去谈论那次灾难了。原本不认识的孩子们已经开始了与以前一样的打打闹闹。这正是老师所希望看到的。小田芸杰们坚强乐观的态度深深震撼着来自首都师范大学音乐学院的心理治疗志愿者团队的成员,“他们年纪虽轻,但每一个人都非常伟大”。
5月30日傍晚,在绵阳市九洲体育馆,志愿者和孩子们欢快地玩着。孩子们吹出五彩的肥皂泡,摆出“千手观音”的舞蹈造型。在九洲体育馆的九洲帐篷学校两个大型的帐篷教室里面,两个班的学生分别在排练着合唱与舞蹈。“六一”儿童节这天,学校要举办一场庆祝大会,孩子们准备了丰富多彩的文艺节目。在教室外面,几个少年两人一组,在进行着激烈的篮球赛,另有一些孩子则在乒乓球台上激战正酣。乒乓球台的一边,一排张贴栏上贴满了孩子们庆祝“六一”的美术作品和感言。孩子们画出五彩的图画,很多图画都画着在美丽的天空中长着翅膀飞翔的小朋友们手拉着手、心连着心。两名放学的小女孩走过张贴栏,指点着上面的图画,很遗憾自己因为进入帐篷学校上学晚了几天,张贴栏上没有自己的作品。实际上,她们的老师正忙着准备去把学生新交上来的画作拿到绵阳市里进行喷绘,以便在露天张贴时不怕风吹雨淋。“每一个孩子的画我们都要张贴出来,通过他们的画,能看出他们的内心充满了爱心与梦想,孩子们自己每天看着,也会在心中激起对生活的信心。”他们的美术教师陈豪说。来自北川县陈家坝小学的9岁男孩成鸿钢(现就读于九洲帐篷学校三年级一班)指着自己的画说:“‘伸出你的一双手’表示要伸出自己和其他小朋友的双手,去帮助‘受灾的人’,废墟外的一只手拉着被埋在废墟里的受伤的手,人与人拉着手,心与心也拉着手。”与他同住一个帐篷的杨钦钦,因为来上学晚了几天,自己的作品没能张贴出来,她觉得自己也会画得很好,于是跑到帐篷里,为记者画了一只奔跑的鸵鸟。
5月31日傍晚,在绵竹市遵道镇太平村一块尚不平整的土地上,来自深圳的志愿者、德阳的帮扶团队,正与孩子们排练着庆祝“六一”联欢会及同心学堂项目启动仪式上的节目。孩子们在练完手语舞蹈《感恩的心》后,拉住深圳市义工联艺术团钟团长的手,要他也来一个舞蹈,钟叔叔神秘地说:“不行不行,明天才能跳,今天跳了就露底了。”
爱心亲子战地幼儿园在庆祝“六一”儿童节的演出开始之前,举行了模拟奥运火炬传递仪式,孩子们牵着家长的手,共举着“奥运火炬”,共同念着“火炬火炬,永远传递”的口号,绕场传递。孩子们一个月后就要在新建的活动板房里开始新的集体生活,火炬传递也是生活的梦想传递。我们采访组代表报社向爱心亲子战地幼儿园的孩子们送上福娃等节日礼物,祝愿他们永远快乐、健康成长。
我们同欢乐,我们共忍受
对于四川灾区的民众来说,虽然仍不断遭受余震惊扰,一些地方还面临着堰塞湖的威胁,但是抗震救灾的工作重点已经转向了对受灾群众的安置和家园重建。这时候,文艺在抚慰受伤的心灵、鼓舞重建家园的勇气、慰问辛劳的部队官兵和志愿者等方面开始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四川省文艺界和全国文艺界的许多人士开始纷纷前往灾区。他们用歌声、用舞蹈、用杂技,去转移人们对地震的恐惧、失去亲人与家园的悲痛,驱走人们连日连夜抗震救灾的疲劳,催开孩子们脸上纯真的笑容。
在爱心亲子战地幼儿园,四川省歌舞剧院国家一级演员、中国音乐“金钟奖”获得者罗蓉向孩子们唱起了《我的生日》。这首歌是成都市音协副秘书长刘中昭在地震发生后奔赴抗震前线一边抗灾一边采访,加班加点创作的五首歌曲之一。罗蓉这次前来参加庆祝“六一”儿童节的演出,一是为了庆祝孩子们的节日,二是为了录制这首歌曲的MTV。罗蓉说,在抗震救灾过程中,我们文艺界除了捐款捐物,还应该发挥文艺特长,作出特别贡献。还有一位志愿者于小林,在美国生活了10多年的他于两年前回到祖国,地震发生后,他拿出自己的积蓄,购买了许多赈灾物资运往抗震救灾一线,积极动员各方人士去做义工,并多方联络海外的朋友和华人同乡会积极捐款。深入一线的于小林看到抗震救灾的部队官兵很辛苦,喜欢艺术的他于是想联系文艺界人士前去慰问他们。他和罗蓉一行相遇之后,双方立即合作,组成一支文艺小分队,安排了跟抗震救灾有关的节目和战士们喜欢的歌前往灾区慰问部队,受到连日奋战、十分疲惫的战士们的热烈欢迎。他们又遇到刘中昭之后,决定把他的作品录制出来。后来又觉得光录制歌曲还不足以完全鼓舞人们重建家园的勇气,又决定将其拍摄成MTV。于是罗蓉联系文联的艺术团、四川音乐学院、凉山州电视台等,连日奔波在灾区一线,既慰问抗震救灾的各方人士,又直观地记录灾难场面和人们的坚强。他们所有的费用都是自己解决,走到哪里就唱到哪里、摄制到哪里。罗蓉说,歌曲《我的生日》既是对孩子们节日的祝福,又是对在地震中人们获得重生的祝福。
带领成都虹宇艺术团前往都江堰市紫坪铺铁军帐篷学校为孩子们庆祝“六一”儿童节的四川省文联副主席、省杂协主席付启辉说,成都市有关方面已经给他们布置了29场演出任务,此后一段时间,他们将深入灾区,慰问军民。
带领首都师范大学音乐心理治疗志愿服务队,在绵阳市长虹培训中心对北川中学学生开展音乐心理治疗的首都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副院长周世斌,为北川中学的学生过“六一”儿童节专门制定了一个方案。周世斌说,我们来的所有行动都是为了让孩子们不再沉浸在悲痛中,都是为了给孩子们带来歌声和笑声,让他们把压抑的心情释放出来,也要通过他们的歌声与笑声,把周围的气氛都带动起来,让人们重新恢复欢笑。
在九洲帐篷学校,教学计划上每天都安排着美术课和音乐课,记者到达那里时正碰上同学们在唱歌、跳舞。他们欢快的身影让人很欣慰。九洲帐篷学校的姜校长告诉记者,在对受灾孩子的教育上,教学计划、教学目标、教学任务都与一般学校不同,其中艺术课的分量很重,因为艺术能让孩子们的心情更加轻松,能帮助他们很快从创伤中解脱出来,感恩社会。来自绵阳市外国语学校的美术老师陈豪说,美术课设置了绘画、剪纸等科目,在绘画主题上很有针对性,学生们也很喜欢,他们纷纷把自己的内心世界画了出来。老师把孩子们交上来的作品都张贴出来,让孩子们每天看着自己的作品,感觉着艺术之美和创作之美。
绵竹市遵道镇太平村的孩子们能欢度“六一”儿童节并马上恢复上课,最要感谢的是中国美术学院的一位学生。这位学生赶到四川灾区后,因身有残疾,决定寻找适合自己的工作。他在山里走了几天,发现了太平村的孩子们需要过一个欢快的儿童节,需要一所学校,于是他又徒步寻找能提供帮助的志愿者,在路上遇到了深圳运送救灾物资过来的志愿者。在他们共同的努力下,孩子们的帐篷学校被搭建起来,这个志愿者队伍中有很多人是深圳市义工联艺术团的成员,于是孩子们有了音乐老师、舞蹈老师、美术老师……据悉,他们回去后还将组织其他的志愿者队伍前来继续帮助太平村小学。那位美院学生和深圳一位税务系统退休干部决定长期留在太平村支教。
新的生活已经开始
其实,“六一”儿童节的欢乐不仅仅是灾区孩子的,它也是对灾区家长的一种精神支撑。在爱心亲子战地幼儿园,施园长在回想起地震时受难的学生时痛哭不已,这时一位孩子马上拿着纸巾跑过来为她擦干眼泪,对她说:“园长别哭。”看到几位失去孩子的家长忍不住哭泣,孩子们也跑过去,伸出他们稚嫩的小手,为他们擦去泪水。在都江堰新建小学,一个孩子对自己哭泣的妈妈说:“妈妈坚强……”
在孩子们的歌声中,在孩子们的欢笑中,灾难终将过去,因为新的生活已经开始。
绵阳九洲帐篷学校四(三)班学生刘宇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