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研究生近日在网上发布了自己的一则读书感受:“上礼拜一在图书馆翻阅《上海文学》,读到陈应松的《母亲》,被深深地打动,乃至在图书馆里就失声痛哭起来。晚上回寝室之后,我想了很久。”作代会代表陈应松的这篇《母亲》发表在上个月的《上海文学》上,讲述了乡村一位善良、勤劳的母亲因为偏瘫而使一家人的生存陷入困境,子女的孝顺与母亲因病魔所带来的折磨,使最后一家人选择了让母亲结束生命,母亲也接受了这种选择,用羊角水结束了自己与家人的痛苦。陈应松说,自己写的是一个人伦的悲剧,通过这篇小说反映了人性在面对生活艰难的复杂。“我的小说就是要为底层呼吁。”
这篇小说继承了陈应松近年来小说的一贯效应,以来源于真实生活的力量,击中人内心的最底层。知天命之年的陈应松虽然握过锄犁,当过船工,但他其实很早就走上文坛,做了多年的专业作家。在城市生活了20多年,他说自己突然感到创作资源开始枯竭,他想写出“充满力量、具有对现实的追问力量和艺术的隐喻力量”的作品,城里的安逸生活却让他感到自己被慢慢地伤害,为此,他选择了走向深山,走入乡村底层。他来到神农架山区,在这里,他被那里瑰丽多姿的大自然与乡村所交织出来的神奇、神秘所震撼。他也被那里罕见的贫困所震撼,更让他震撼的是,生活并不富裕的乡民们依旧保有着淳朴的民风、感人的天性。“我到基层去,不参加基层干部的会议,不坐他们的办公室,不要他们陪同,我一般就找一二文学爱好者一道,背着包,走到哪里算哪里,走进农民家里,就在农民家里。农民对于远客总是非常热情地招待,你给他钱,他坚决推辞,想要打架似的,觉得你是在侮辱他。”他“试探着用自己心中的那只手,去抚摸他们,他们的伤疤、他们的微笑和他们的哭泣”。他将自己融入其中,穿越深山老林,甚至不顾自己身上的病痛。他与山民们一道生活,他遭遇了许多真实的深深打动人的东西,他把自己所见到、感受到的山民们的忧患和愤怒、快慰和欢欣、失望和希望用笔、用心自然地写出来,便成为了极具动人力量的作品。比如他的名篇《松鸦为什么鸣叫》中主人公的原型,就是他在神农架遇到的一位残疾人。这位残疾人在经常发生的翻车事件中救了十几条人命,自己孩子上不起学,他却没有向被救的人要过半分报酬。在这里,他发现尽管物质上很贫困,但这种精神上的价值正是人类最宝贵的东西。陈应松觉得自己应该为他们树碑立传。
在乡村行走时间多了以后, 陈应松越来越偏重小说的现实性,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为山民们呼喊,通过文学作品呼喊,改变他们贫苦的命运。同时,随着对农村生活的认识,陈应松也在思考着神农架的乡村应该如何才能既保持着自己美好的东西,又能够摆脱物质上的贫困所带来的苦难。他开始到中国的其它乡村去考察,去比较。
尽管陈应松觉得自己的力量是有限的,但他的小说不仅真实地反映了神农架山民的生活,而且也在改变着神农架山民的生活。他自己到处去宣讲神农架与自己创作的关系。他的小说的销行引起很多人对神农架产生兴趣,走进神农架。他的小说也被神农架的导游引用到了解说词中。“我现在经常去。每一次去都发现农民的生活在变化,那里的植被也在恢复。还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许多不通公路的地方通公路了,不通电的地方通电了,我还是希望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
深入底层让陈应松的心沉静下来,让他明白“文学不是几个人坐在一起喝喝茶,闲聊几句就写出来的东西,那种东西没有生活”。现在,他觉得走进底层首先不是为了要去写什么,而是精神的一种需求。这样,使自己“能写出一些真实的独特的具有民间立场的东西。作家还是要保持民间立场,保持草根性,不能贵族化。否则出不来东西”。他认为作家一定要保持警惕,不要跟潮流,凑热闹,耐得住孤独,沉得住气。当然,“这需要勇气,也需要耐力”。(陈应松为作代会代表、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