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岁参加“童子团”,扛起红缨枪放哨站岗;15岁被战友用担架抬着踏上长征路,爬雪山,过草地,吃草根树皮;战斗中先后四次受伤;抗日战争后,先后在东北辽宁省海龙县和黑龙江省梅河口市公安部门工作;1949年作为第一批南下干部到江西工作;1953年到广州工作;1976年离休——老红军路正品的人生充满了传奇色彩。
昨日,当记者见到这位老红军时,一下就被老人矍铄的气质、硬朗的精神面貌所折服。雨后的阳光里,老人头顶上丝丝华发显得雪白而透亮。讲述中他始终微笑着,慈祥的眉眼间难掩刚强和坚毅。
红军兄弟 长征中偶遇即永诀
路正品出生在四川省通江县一个农户家中。童年的他与母亲和大哥相依为命,过着贫穷的日子。路正品的大哥年长许多,从小对他照顾有加,哥俩感情很好。大哥十七八岁就在地主家做长工,身板壮,种庄稼是一把好手。大哥被地主压榨狠了,打土豪劣绅时第一个就出来革命了。兄弟俩先后参加了红军,但不在一个军团。1935年,在四川和陕西交界处,兄弟俩意外相遇了。
“当时两个部队迎面碰上,我听见似乎大哥在叫我的名字,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伸长脖子张望,才看到我大哥在另一个队伍里。‘你要不要钱用啊?’大哥大声问我。我心想兵荒马乱的,有钱都买不到什么,拿钱做什么,于是大声说不要钱,脚下还跟着队伍往前走。这句话回答完就看不到大哥的影子了……”就这样,弟兄俩从此永远失散了。
从1933年参加红军离开母亲,一晃30年。1963年,已经在广州工作十年的路正品才第一次动身回到家乡。“家乡太偏僻了,回去一趟不容易啊!我从广州坐火车去武汉,又从武汉到宜昌,又从宜昌坐船到四川万县,最后才从万县回到通江。老母亲已经99岁高龄了,亲戚和乡亲们也没料到我还活着,纷纷挤到我家来看望我。回去呆了三天,家里每天都是满满的客人。”
说到这里,路正品的眼眶有些湿润。风烛残年的老母亲终于盼回来了自己的小儿子。那次回去,路正品为她置办了上等柏木寿材。第二年,母亲了无遗憾地离开了人世。
红“小鬼” 两次挺身挡子弹
1933年初,14岁的路正品加入了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10师29团,做起了通信员。同年,由于29团被撤销,路正品被调到师政治处,跟着一位姓罗的主任做通信员,差不多相当于主任的警卫员。1933年底,14岁的路正品就为罗主任挡了一颗子弹,负了革命生涯里的第一次伤。
“那是在四川的草坝场,我跟着罗主任上前线考察敌情。正在一座山梁上赶路,我忽然听到对面山梁上有枪声,当时就下意识地挺身挡在罗主任前面。一颗子弹从我右脑门上飞擦过去,鲜血立刻就模糊了我的视线……”说着,路正品低下头指指右边头皮,一条食指长的伤疤赫然映入记者眼帘。“还好闪得机敏,所以只是很浅的皮外伤,擦擦鲜血,随便找个布头包包就继续赶路了。”
“第二次受伤是在1934年,长征已经走到四川木门县,依然是为了救罗主任。当时战斗非常激烈,我们潜伏在一块梯田里,都半夜12点多了,罗主任刚准备起身动弹动弹,就听到对面有响动,我跳起来,一把将罗主任推开,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左腿已经中弹了。这次受伤严重,于是住了段战地医院。后来主任说不能把我扔下,即使是抬,也要把我抬走。于是,我便躺在担架上跟着部队到处转战,一躺就是三个多月。”
“1935年底,部队到了宁夏黄河边上,碰上了马帮的骑兵,四面受敌,混战中我的腰上中了枪。政治处主任见我走路不便,就把他的马给我骑。在马背上挺了三天三夜后到了延安,因为伤口流血没有及时上药,雪将衣服和伤口一起冻成了块,揭都揭不下来。”
长征记忆 绑腿牛皮也煮了吃
“1935年,南下攻打成都天泉县,那时候我已经是班长了,领着班里战士过泸定桥。我的腿再次受伤,于是转移到靠近草地的一处医务所里养伤。战事混乱,我们与主要部队失去了联系,直到后来碰上了贺龙带领的红二方面军。贺龙说,我们可以加入他们红二方面军,也可以选择拿了盘缠去追红四方面军。我于是加入了红二方面军,跟着他们继续前进。”
“说句老实话,长征真是辛苦啊!”路正品感慨万千地说。他回忆,四周全是雪山,遇到下坡的地方,战士们把枪一抱,坐在雪上一溜滑下去。很多人的手脚上全是冻疮,疼得不行。到了山下,天气暖了,长冻疮的地方又痒得不行。战士们的行囊很简单,除了武器,别在腰上的,就是一个茶缸,一个米袋。茶缸虽小,煮饭、洗脸、烧水可全靠它了。米袋子里的粮食吃完了,就把山里的牦牛赶回来杀了。逮不住牛,就只能吃草根。过草地的时候,红军战士常常挖了野葱野菜吃。到最后,连绑腿的牛皮也煮了后往嘴里塞。到村庄的时候,我们的头发都长长的,脸上身上黑乎乎的,衣服也破得全成了挂在身上的碎条子。一身衣服穿几年,里面全是虱子,一晃就会响。“村里的老百姓都笑话我们还没土匪穿得好。”
回忆当年的艰苦卓绝,路正品的语气没有沉重,倒像是在给晚辈们说着一个个有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