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文学巨匠就这么安静地离开了,在他的身后,无数的湘籍文学创作者都满心悲痛,这其中包括经巴金一手提拔起来的水运宪,深深为巴金高尚人格所感动的谭谈,也有视巴金为“神”的谢璞。虽然他们现在都已是湖南文坛中的前辈,但谈起巴金,所有人的记忆又回到了当年初出茅庐的青涩时代。
水运宪:他请我去红房子吃西餐
水运宪生平的第一部小说《祸起萧墙》正是在巴金的手中变成铅字的。水运宪透露:“1980年时,我还是一名工人业余作者。我将小说《祸起萧墙》寄到了《收获》杂志,那时,巴金正好担任《收获》的主编。我接到通知赶到上海,编辑部针对我的小说,提了16条意见,让我修改。随后,有人通知我,说巴老请我去红房子吃西餐,那时红房子是有名的法式西餐厅。我听后惊讶极了,同时受宠若惊。没想到文坛泰斗竟然会请我吃饭。一同吃饭的除了巴金,还有巴金的儿子等人。谈到那16条意见时,巴金非常地不以为然。他当场便很直接地对我说,这篇小说完全是从生活中来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你不用听他们的,也不用改,因为他们不懂。”正是巴金的这种“力挺”,后来《祸起萧墙》定稿后发表在1981年的第一期《收获》上,并被列为头条。水运宪在作品中揭露了封建特权、官僚主义等时弊,受到了读者们的普遍好评。不久,荣获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过后又被拍成电影,产生了更广泛的影响。直到昨天,水运宪还在感叹自己的好运,他说:“那时要想让巴金从那么多来稿中发现我的10万字的小说,并认真看完,真的很难得。据我所知,作品能由巴金亲自定稿并出版,我是湖南作家中的唯一一个。”
水运宪还谈到巴金朴实的创作观。他透露:“后来我又和巴金在浙江莫干山参加了由《收获》举办的笔会,在那一个多月里,巴金很喜欢听我讲工厂的一些故事,他听得津津有味。在笔会结束回上海的火车上,我与张辛欣和巴老坐在一起。途中我讲了我哥错判右派的故事,当时他们都听得很认真,也很感动。后来张辛欣问巴老:‘如果把这些写出来,您觉得应该怎么去结构呢?’巴老当时便答道:‘你听得感不感动?如果听得感动,这就是结构。怎么让人感动就怎么去写嘛。’”这番话很朴实,却使水运宪一下悟出了文学创作的真谛。他说:“以情动人,所有的结构都是要感动读者。这便是巴金的意思。他不擅言谈,更不擅长指导别人写作,也不喜欢干涉他人的创作,但往往是这些朴实的语言,默默地影响了身边的人。”
水运宪至今还保存着许多他与巴金的合影,在巴金卧病在床的日子里,他多次前往探望。在巴金诞辰100周年时,水运宪特地提笔写了《难忘的收获》一文,在文中,他详细记录了他与巴金交往的点点滴滴。在采访的最后,水运宪再次沉痛地表示:“巴金就是一个巨匠,他一刻都没有停止过自我完善,他已经达到了忘我的境界。”
谭谈:他对湖南文学备加关怀
打通省文联主席谭谈的电话时,他正准备写一篇文章来悼念巴金的去世,名字已经想好了,叫《把爱心交给读者》。这个名字并非信手拈来的,它代表的是巴金对湖南文学事业的关怀照顾和鼓励。谭谈语气沉重地表示:“我虽然没有见过巴老本人,但他对我们年轻作家非常关心,对湖南的文学创作更是备加关怀。1993年时,我们准备开作代会并举行湖南新时期文学创作成果展,当时希望请到巴老帮成果展题词。我试着给巴老写了一封信,在信中我大胆地提出了这个要求。没过多久,他真的给我们寄来了他的题词。上面是很简单却又引人深思的几个字——把心交给读者。”谭谈继续回忆:“1997年,我在贫困山区采风回来后,感触很深,决定向全国作家提出倡议组织成立全国作家爱心书屋。这一次我又提笔给巴老写信,请他给书屋捐一些书,同时题写书屋名。1998年2月的一天,我们打开了一个邮包,在邮包中我们惊讶地发现了有巴老亲笔署名的《家》、《春秋》等五本书,此外,他写的‘作家爱心书屋’的题名也在其中。在巴老的影响下,爱心书屋随后收到了全国各地的作家寄来的4万多册书籍,其中有8000本都是作家自己创作并有亲笔签名的书。我们将这些书运到了湖南涟源,在那里成立了作家爱心书屋中心馆,这也是我省最大的县级图书馆。中心馆中还建有作家签名书珍藏库,目前它收藏有10000多本作家签名书,在全国都是首例。”谭谈长叹一声,随后透露:“据说那个题名是巴老最后一次提笔写字,它成为巴老一生的绝笔。”在巴金诞辰100周年时,恰逢谭谈在上海,他特地前往医院探望,但遗憾的是,他最后只是静静地站在巴金病房外的走廊上,向这位老人无言地致敬。
谢璞:他已经超越了所有的一切
著名作家谢璞与巴金有过一面之缘。当得知巴金已经去世,谢璞的语气中充满着遗憾和不舍。他回忆:“在我的记忆里,巴金没有来过湖南。但上世纪70年代的时候,我曾在上海见过他,并认真听了他给我们作的报告。巴金个头不高,为人谦和,虽然说的话不多,但却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敬意。我们都是从幼年便开始读他的作品,对我们来说,他就像神一样可敬。当时报告厅里到处都是人,挤成一团,因为座位有限,很多人都是站着听完了全场。巴金一出来便掌声雷动,大家都特别尊敬这位善良的长者,他以人格魅力感动了所有人。”巴金一直连任中国作协的主席,而谢璞曾经两次赴京参加中国作代会。他透露:“每一次当主持人宣布主席人选是巴金时,会场内都是掌声不绝于耳。所有的代表都极力拥护和支持巴金,他的当选是众望所归,没有人有微词,巴金的威望太高了。”对于巴金的去世,谢璞感慨地称:“巴金是文坛德高望重的泰斗,是继鲁迅之后中国文艺界的一面旗帜,巴金的作品、人品,他对国家和人民的热爱,已经超越了所有的一切。他的逝世,是中国的一个重大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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