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剧《徐悲鸿》剧照 曹立栋 摄
正值徐悲鸿诞辰120周年之际,新编曲剧《徐悲鸿》一口气在北京天桥剧场连续上演十几场,在戏剧圈和书画界引起热烈反响。
徐悲鸿是列于世界画坛一流大师之林亦无愧色的杰出画家和功绩卓著的美术教育家,他生值风云变幻的时代,一生曲折坎坷,富于传奇色彩,声名远播,影响巨大。想要在有限的舞台时空中表现出来,难度极大。但主创人员在曲剧舞台上还原出徐悲鸿艺术报国的磊落人生,凸显他那嫉恶如仇、铁骨铮铮的性格,塑造出他那坚守着独立美德的伟岸形象。
作为一个美术家,绘画是徐悲鸿的主业和生命,应当成为剧作首先要表现的重要内容。剧作通过对徐悲鸿几幅经典传世名作如《九方皋相马》 《田横五百壮士》 《愚公移山》 《奔马图》等的展示和渲染,以及对画界重大事件的描写,表现出徐悲鸿的家国情怀、人格力量和艺术追求;同时,大胆涉入画家家庭生活、情感世界的私密空间,表现了父子情、夫妻情、同事情,塑造出一个有血有肉的文化名士形象。一个真实的有个性的徐悲鸿从幽深的时光隧道光影中走出来,来到当代观众身边和眼前。
针对此剧题材特点,主创团队对于本剧的艺术样式和总体风格有着比较当行的定位和准确的把握。突破传统戏曲一人一事立主脑减头绪的模式,采取散文化框架建构,有选择地采撷连缀,似行云流水,形散而神不散。立足于曲剧而不局限于曲剧,融汇众多艺术元素,采取多维艺术手段,特别是运用新媒体技术手段,实现美术与戏曲的跨界融合,传统与当代的统一。吸收话剧、歌舞营养,而不追求写实描摹,通过新颖别致、象征性、喻义性舞美,营造出水墨画般的淋漓酣畅的意境,张扬固本求变、与时俱进的开放思维和创新精神。主创团队完全进入倾情创作的忘我境界,奋发蹈厉,激情洋溢,另辟蹊径。舞台调度和表演几乎全程“裸台” ,道具极简,支点全无。如以圆明园废墟残砖为元素的整体吊装舞美,以繁复的区间灯光变化来营造多维间离和视听分隔;以肢体舞蹈、行当程式片段以及光影切换展示徐悲鸿经典画作等等;不论是一度还是二度方面均有刻意为之的个性化处理。并设计出挚爱版、风尚版、高冷版三种模式,或彰显深沉浓烈,或强调青春靓丽,或注重精致细腻,各有特点,令人耳目一新。 《徐悲鸿》发掘展示出梧桐的导演潜能,实在是一件意外的可喜收获。
《徐悲鸿》不仅是人物传记式历史剧的新收获,更是曲剧勇于探索、大胆实验的新成果,是将剧目建设、剧团建设、剧种建设统筹共治、有机结合的成功尝试。传统曲剧以塑造小人物,表现京味市井生活见长;此剧表现的则是另一个天地、另一个世界,其排场、气质、韵味大相径庭,并体现在音乐唱腔、表演身段、舞台调度、舞美服饰上。 《徐悲鸿》不仅开拓了曲剧的题材范围,更新了曲剧的戏剧观念,而且丰富了曲剧的表现手段,拉近了曲剧与青年观众的距离。
《徐悲鸿》展示出北京曲剧的内在活力和精神风貌。为此,北京曲剧团全团上下,同心协力,为振兴民族戏曲,为宣传文化名人,攀登高峰。我看过此戏的首场演出,队伍整齐,精神饱满,年轻一代相互切磋,共同成长。主演徐悲鸿的青年演员杨海刚形神俱佳,表演神似,核心唱段节奏感强,具有穿透力,十分难得。
对于此剧的结构、特色也存在一些不同意见。本剧特色是形散神聚,但既然是戏剧,本质要求集中。因此,处理好散与聚的关系,至关重要。希望在保持目前结构特色前提下,加强点、线、面之间的逻辑联系,通过散点透视,散点聚焦,进一步增强全剧整体性。美术博大精深,专业性很强,一般观众不甚了了。戏剧的任务是营造情境、塑造人物,不是普及知识,辨析思想;因此,最好回避学术观点之争,力求明白畅晓,一看就懂。有鉴于此,剧中1929年那场戏值得推敲。
徐悲鸿是文化名人,艺术之神,民族偶像,民族脊梁,既伟大,又复杂;尤其是他的婚姻情感家事,外人更难说清。本剧对徐悲鸿与蔣碧薇、孙多慈、廖静文之间复杂微妙的情感纠葛表现得略显简单。全剧应该千方百计地突出主要人物徐悲鸿,压缩配角的戏,削减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可有可无的次要人物,哪怕他是如雷贯耳的名人。本剧唱词追求唯情唯美,显示出剧作家的锦心绣口,但有的尚须推敲锤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