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的传统习俗、宗教仪式、民歌、史诗、赞美诗歌等,对蒙古戏剧发展影响深远。根据1832年的历史记载,蒙古的第一家剧场当时就已建成。胡塔格·丹赞·拉布扎建成了他的剧院,并取名为“月上杜鹃” ,由46名男女演员来演绎他写的剧本。显然,这是基于蒙古传统中的“蒙古包剧场”概念——对于为寻找丰美草原而四处迁徙的游牧民族而言,并不需要为其建立能容纳许多观众、有固定演出场地的剧场。蒙古包作为特殊的剧场形式正好符合游牧民族特点;当夜幕降临,牧民喂养牲畜后,都聚集至蒙古包内,聆听有才艺的人讲述史诗、传说和故事。每个家庭都有一两位能讲述这些故事的成员。若没有,他们会从其他地方请来说书人,讲述史诗、传奇故事和赞美诗。
人们不免会问:这种剧场怎么没有舞台?其实,蒙古包的舞台非常特别——道具靠观众来理解,故事都在观众的脑海中展现。换言之,故事是靠观众的想象进行,说书人则要帮助观众描绘故事画面。这种剧场里不需要幕布,故事就是连接说书人和观众的桥梁。因此,蒙古包剧场的观众也很特别,他们看不到表演,但通过聆听和想象,能感受到故事情节,并与故事人物同悲共喜。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蒙古包剧场的观众很像广播的听众。说书人是一群在演说、表演和使用乐器方面有着极高天赋的人。他们对于蒙古语言文字具有极佳的知识,以及非常清晰的头脑,这有助于他们对于乐器,即马头琴的编曲和演绎。如此稀少又有才华的人组成了蒙古包剧场——单人剧场非常适合游牧的风格,一个说书人就可以表演故事、传说和神话中的很多种人物性格和心情,其中有普通人、英雄和他忠实的伙伴、他美丽的未婚妻以及他那匹会说人类语言的马,还有长着15个头的邪恶怪兽等故事中描绘的形象。他们还能编写反映心理特点、改变心情以及故事意义的独特曲子,边表演音乐边讲述故事。
蒙古著名学者林沁做过一个很有趣的调研,是关于著名马头琴演奏家卢桑的说书技艺。林沁发现,卢桑在表演《征服西方大陆的伟大国王》时共运用了71种不同的音乐来表现各种情节和喜怒哀乐。他擅长用马头琴模仿动物的声音,用于创造性地展示角色。当他演奏双弦马头琴时,其模仿的马嘶及奔跑声、骆驼叫声、狗吠声都栩栩如生。
蒙古说书人有吟唱阿尔泰赞歌、杭爱赞歌和戈壁赞歌,歌颂自然、牲畜、山川、河流的习俗。一方面,这能更贴近观众的内心,让人更自然地接受表演;另一方面,也能拉近观众与剧中主角的距离,让观众感受剧中人的爱恨情仇。说书人之所以能成为伟大的演员,还因为其超乎常人的记忆力。他们有时需连续表演一整天、一个星期、一个月甚至几个月。诗歌的语句难以计数,但对于说书人而言,这些都深深地印刻在他们的脑海中,可以不断地讲很长时间。
故事的意义通过说书人以快乐、悲伤、骄傲、恐惧和关心等不同的情感表达出来。至于如何加强情感,以及用什么方式来进行加强,这些都取决于表演者。蒙古人都认为史诗故事对儿童和年轻人有教育意义,能传达关于宇宙万物和生命的深层含义,并教人向善。因此,说书人会先估量下观众的年龄、地位和行为,再决定讲什么故事。换言之,他们选择的故事必须适合观众的心理和年龄。说书人严禁在有儿童的场合讲述有色情元素的故事。如果观众年龄、背景各异,说书人则要选择价值观适合所有人,并富有教育意义的故事。除此之外,说书人还需在选择故事时考虑时间、地点、环境等因素。例如白天适合讲短小的故事,而晚上当尊贵的客人或亲近的伙伴共聚一堂、欢度闲适时光时,就适合讲长篇故事,这些故事甚至可从天黑讲到天明。
从传承的角度来说,拥有说书的知识和技能是一种宝贵的财富。的确,并非人人都能成为说书人。那些有说书天赋的孩子,一旦被发掘将由专业的师傅进行悉心培养。在传统意义上,有两种方式来训练年轻的说书人。一种是一对一的训练,徒弟必须时时刻刻伴随在师傅身边,近距离地观察他的表演,学习故事以及怎样演奏乐器,怎样把握乐器,怎样如歌唱一般讲述一个故事,怎样清晰地引述一首诗;说书的每个细节都在现场表演以及师徒共同生活中教授。第二种是继承先辈的技艺,即家族中上一代的说书人培养后辈继承家族技艺;在学习过程中,家庭环境和家规家训亦十分重要。传承至今,蒙古戏剧在发展中不仅演绎了本国的文化遗产和独特的游牧文明,还演绎了世界各地不同种类的经典。
(博璐璐·娜炎芭塔 国际戏剧协会蒙古中心通讯联络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