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音乐中度过了三世
——写在“王健作品集”出版之际
栏目:编辑手记
作者:付劲草  来源:中国艺术报

《王健作词歌曲选》《王健杂文集》(上、下卷)
王健 著
中国文联出版社 2023年12月出版

  王健原名王健芸,是著名词作家。她出生于1928年,逝世于2021年。一生中,她以超逸的才情和独特的艺术视角,创作了众多脍炙人口的作品。其代表作如《绿叶对根的情意》《歌声与微笑》《历史的天空》等,深入人心、传唱不衰,成为了华语乐坛的经典之作。

  她为电视连续剧《三国演义》(1994版)精心创作了11首片尾曲与插曲歌词,为该剧增添了夺目光彩;为中外名曲如《二泉映月》《春江花月夜》《秋日的私语》等填词,使这些经典旋律焕发出新的生命力;还曾与萧白携手,共同为歌剧《霸王别姬》编织了精彩的剧情;与林澍共同为交响合唱曲《妈祖颂》创作歌词;她独立编写的清唱剧《马嵬坡》和《浔阳夜月》也留下了她的独特印记。此外,她还为数十部电影、电视连续剧创作了主题歌及插曲歌词,每一首都饱含深情,感人至深。

  王健一生著述丰厚。从整理手稿到出版,前后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有了今天的《王健作词歌曲选》《王健杂文集》(上、下卷)。其中,《王健作词歌曲选》汇集了王健中后期的杰出作品,共收录了72首歌曲、两部清唱剧、一部歌剧,以及19篇歌曲背后的故事。这些作品不仅展示了王健深厚的造诣,更体现了她对生活的热爱和对艺术的执着追求。《王健杂文集》(上、下卷)则是一部内容丰富的文学作品合集,其中包括作者的回忆录、散文、随笔、剧本等,呈现了她在京城四合院成长的童年,在长安大戏院的艺术熏陶;从校园的青葱岁月到步入社会后的跌宕沉浮,以及与多位作曲家的深厚友谊……

  观其作品,读其人生,童年时期的小王健就是个小戏迷,五六岁的时候初看梅兰芳、杨小楼的《霸王别姬》感动得哭了通宵;稍大些,偷看荣春社学员练功、跟着送葬队伍观杨小楼出殡、去长安大戏院蹭戏……少年时期的王健,为了学习钢琴甚至偷偷去献血,用换取的营养费去交钢琴课的学费;成年后的她不计功名,乐于助人,为了帮助年轻艺术家,让出自己市中心的房子,自己搬到狭小逼仄的住处,还能自得其乐;老年时期住进京郊老年公寓的王健,为了看大觉寺的玉兰花,跑到大马路上拦出租车……她单纯得似乎有些傻气、有些倔强,但也正是这些点滴,绘就了她鲜活、纯粹的艺术人生。王健对文学与音乐执着得近乎痴迷,在她去世前5天还创作了一首名为《巧克力与鲜花》的小诗。这份对艺术的热爱和坚持让人感动。原来,竟真的有人能够保持一颗纯真的童心,至死方休……

  2021年7月30日,王健去世,享年93岁。在“远行”前,她就已经着手整理《王健作词歌曲选》,并请人送到出版社,我收到的一大纸袋手稿里有歌谱、歌曲背后的故事、随笔、词集等。2021年8月,王健的女儿郑晨迎女士处理完母亲的身后事,来到出版社商谈了出版的具体事宜,因在法国工作,不久她就返回法国了。接下来的稿件整理、签订合同、细节推敲等,都是我们通过邮件和微信沟通解决的。

  郑晨迎女士给我的印象是性格开朗、风风火火,做起工作来也不拖泥带水。她亲自把王健老师的手稿整理成七十多万字的电子文件发给我,又逐个联系作曲家寻找正确的曲谱……因为手稿中有些字迹不太容易辨认,我们经常隔着七小时的时差,隔着一万多公里的距离,就一个词、一句话,在微信中反复探讨、琢磨。在编辑过程中,我发现“歌曲背后的故事”中提到的歌词和曲谱中的有些歌词,个别地方不一致。我们猜想,有可能是作曲家在拿到歌词后,为了更适合歌唱家咬字归韵,而做了适当调整。因为是《王健作词歌曲选》,所以还是以词为主,有出入的地方,以手稿中记载为准。还有《八闽惠我》这篇文章的电子稿中“窗绕的海”,我和郑女士反复琢磨,后来把手稿翻出来才搞清楚,原来是“富饶的海”。由于文章时间跨度大,一些称呼前后也会有不一致,比如《王健杂文集》中多次出现的人物名称“张干、张干儿、张干妈、张妈”,经过前后对比、推敲,发现指的都是同一个人——帮佣“张妈”,为了方便阅读,全书统改为“张妈”。这种繁琐的细节,在编辑过程中还有很多。每当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们总是互相加油打气:“我们很快就要胜利了!”终于等到图书正式印刷了,我拿到新书后发了微信朋友圈,郑女士也是激动万分,马上在朋友圈转发,并私信我说:“我们的书终于出版了,真是太不容易了。我们俩都辛苦了!”

  这套书的出版过程中,我们还得到了很多的帮助,作曲家萧白亲手为《王健杂文集》(下卷)题了“柠檬花引”四个字,他已九十岁高龄,还不厌其烦地对歌剧《霸王别姬》的总谱进行校对。可就在图书出版稳步进行的过程中,2022年4月24日,我收到一条来自郑晨迎女士的微信:“萧白老师昨天去世了,他看不到我们这三本书了。”真的好心痛,觉得太突然了,因为就在前几天,他还在与我们讨论《霸王别姬》曲目名称不一致的问题……除了萧白老师,在《王健作词歌曲选》出版过程中,作曲家章绍同、丁留强、吴大同、颜辉等几位老师也在曲谱整理、校对过程中提供了很多帮助。另外我们还得到了作曲家章绍同所在的“福建省韶乐慈善基金会”的支持。王健的遗作出版,能得到那么多朋友的支持和帮助,她的好人缘也由此可见。虽然未能见过王健本人,但通过乐观、豁达、风风火火的郑女士,王健的风采,似乎也能窥得一二。

  她说:

  在音乐中,我度过了三世。

  一世: 30年编辑,推出作者与作品。

  二世:与多位作曲家的精诚合作——谷建芬、李焕之、李群、瞿希贤、戴于吾、温中甲、萧白、李一丁、章绍同……

  三世:晚年笔耕不辍。能用最美、最丰赡的汉字表达自己,是人生大幸福。

  她在诗中写道:

  当你念着我的名字 当你抚着我的墓碑

  不要为我惋惜伤感 不要为我肠断心摧

  我只要一束朴素的野花 再要一朵火红的玫瑰

  如果有酒那就更好 还要你一掬温柔的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