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书学、一代文脉的“小切口”
栏目:视线
作者:戴维章  来源:中国艺术报

草书七绝赠长伦(行草) 高二适
姜堰高二适纪念馆藏

  1965年,本着“论学为重,得失为轻”的原则,学者、诗人、书法家高二适先生就《兰亭序》的真伪与郭沫若先生展开学术争鸣。争鸣中,毛泽东主席致信郭沫若“笔墨官司有比无好”,赞成高二适一文公诸于世,使得“兰亭论辩”成为20世纪中国最重要的文化事件之一。

  在北京美协副主席、北京画院院长吴洪亮看来,“兰亭论辩”可以用一个小的切口来呈现——以一个具有研究性的展览来展现一代书学、一代文脉——在高二适先生诞辰120周年之际,2月29日至3月24日,2023年度国家艺术基金传播交流推广资助项目“回望‘兰亭论辩’——高二适与新中国江苏书学文脉研究展”在北京画院美术馆举办。由南京财经大学、北京画院主办的本次展览展出高二适先生书法精品和“兰亭论辩”相关文献等近90件,以及受其书风影响的当代江苏书法家作品10余件;展览还精选了章士钊、马一浮、胡小石、林散之、苏渊雷、陶白、赖少其等老一辈艺术家与高二适的唱和作品近10件,展现出传统文士间心胸坦荡、刚正谨严的文化交流与承传。

  “高二适先生是一位著名的学者、诗人和书法家,他的成就和人格高尚得到了充分的肯定。他的书法是以深厚的学问为基础的,他对书法史有深入的研究,并有所贡献。同时,他在古典诗歌方面也有深入的研究,形成了独特的个人风格,融合了多家诗风,体现了他的学术精神和人格气概。”中央文史研究馆馆长袁行霈表示。

  高二适先生毕生致力于诗、书、文、史、哲的研究和创作,成果卓著。高二适的诗,先学陈师道、后学黄庭坚,有重振江西诗派之雄心。他一生吟诵推敲,创作诗篇千余首。他以唐代诗人高适为圭臬,以诗自负,取名“二适”,其意为“高适第二”。林散之先生对高二适的诗才非常推崇,赞为“江南高二适,诗力全无敌”。高二适的书法常抄录自作诗文,达到了诗书合二为一的境界,他的论书诗更是直抒胸臆,耐人品味。

  高二适先生于书法诸体兼备,尤精章草。章士钊先生致毛泽东主席信中说:“兹有江南高生二适,巍然一硕书也。专攻章草,颇有发明,自作草亦见功力,兴酣时并窥得我公笔意,想公将自浏览而喜。”高二适先生书法以学问为根基,对书法史有深入的研究,所著《新定〈急就章〉及考证》,搜求了颜师古注本,以及孙星衍、罗振玉等各家的考异,详加校勘考释而成鸿篇巨著。他从颜师古《急就篇注》论及唐代章草不振,今草大行于世,而变为狂草的过程,有“章草为今草之祖,学之善,则与之变化入古,期不落于俗矣”之感喟。他继承自史游、张芝、皇象以来章草高古凝重的书风,又充分吸取“二王”今草飞动跌宕的气势,形成了以章为体、以今为用、以狂草而统领风神的诸体融合,晚岁独创“狂草新体”,有“当代草圣”之誉。高二适先生的“狂草新体”不是一种固定的技术规范,而是勇于探索的艺术理念与厚积薄发的治学方法,更是自由创造的人格精神与特立独行的生命情怀。

  在袁行霈看来,高二适先生的书法既继承了古老章草的高古凝重的风格,又融入了今草的飞动跌宕的气势,形成了独特的自我风貌。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艺术家吴悦石认为,高二适先生的书法风格“一意孤行”、起伏跌宕,既有重若崩云的力度,又有轻如蝉翼的细腻,这种书法风格源于他胸中浩然之气的修养,让人一看肃然起敬。

  “本次展览也是江苏书学文脉片段的一次呈现。”南京财经大学党委常委、副校长叶林祥说。高二适先生除了专注治学、写诗、书法创作,还致力于文化传承。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他在家中坚持为青年讲授四书、教习书艺,为当代江苏书画界培养了包括萧平、徐纯原、庄希祖、桑作楷、张尔宾、张伟、徐利明等在内的一批中坚力量。高二适先生去世后,他的书风、学养与人格精神影响深远,仍然持续滋养与启发着江苏书家与学者,如黄惇、孙晓云、吴为山、刘灿铭、郁胜天、仇高驰、赵彦国等,他们研究和承传高二适先生的书风和风骨,延续了江苏的书学文脉,使江苏书法持续推陈出新。

  “高二适先生一生治学,爱文化如生命,其根本在于他的家国情怀,他跌宕峥嵘的诗书与民族文化的新路共振。因此,他作为一个文化符号,将激荡在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文化之洪流中。”全国政协副秘书长、民盟中央副主席、中国美术馆馆长吴为山说。高二适先生在《新定〈急就章〉及考证》自序中所期盼的“焕若神明,顿还旧观”之书法繁荣正逢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