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邦《花灯调》:
用一生做准备的“流泪之书”
栏目:书中艺
作者:李木  来源:中国艺术报

《花灯调》 刘庆邦 著
作家出版社 2024年1月出版

  有中国当代“短篇小说之王”之称的刘庆邦,中篇小说、长篇小说也毫不逊色,日前推出长篇现实主义小说力作《花灯调》,由作家出版社出版,聚焦贵州偏远山区的贫困村落高远村,呈现了一段“白天鹅书记”的下乡“探险”历程、“丑小鸭乡村”的蜕变传奇。该书在出版前入选中国作协“新时代山乡巨变创作计划”和“新时代文学攀登计划”,备受瞩目。

  年过七旬,这是刘庆邦“用一生做准备”写就的力作。对于刘庆邦来说,乡土题材是他熟悉的战场,五十余年来创作了大量乡土题材作品,在《花灯调》之前,仅长篇小说就出版了六部,包括《高高的河堤》《远方诗意》《平原上的歌谣》《遍地月光》《黄泥地》《堂叔堂》。不少人劝他写一写现代农村生活的小说,这也正是刘庆邦所想的,“我每年都回老家,对老家的变化看在眼里,动在心上,是想写一部记录新农村现状的长篇小说”。他设想,最好能找到一位脱贫攻坚工作中的驻村第一书记,以第一书记为主线,就可以把整部小说带动起来。

  众里寻他千百度,契机出现在2020年春天。在该书后记《所为难得是情愿》中,刘庆邦回顾道,这年5月随《中国作家》杂志社组织的全国各地十几位作家一起到革命老区遵义市实地采访,其中走访了一个从深度贫困脱贫的山村。去山村的路上,驻村第一书记在车上给他们讲起扶贫故事,令刘庆邦深受感动,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两年后的春天,刘庆邦独自一人重返山村,一住十多天,走访了全村四十一个村民小组,对驻村第一书记进行了深入访谈,“深入生活的结果,我有了这部长篇小说”。

  小说中的故事发生在偏远贫困山村高远村,女主人公向家明本在检察院工作,拥有美满幸福的家庭和富足安定的生活,却毅然奔赴“贫困到不能再贫困”的高远村担任驻村第一书记。这里是“高原孤岛”般的存在,百姓过着“刀耕火种”般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原始落后状态年复一年。她走在田间地头、攀在悬崖峭壁,宿在简陋屋舍,在泥泞跟严峻中拓荒,在沟壑跟淤堵中楫水。从“走新路”到“闯新路”再到“致富路”,她的真心、良心、责任心付诸实际行动,让人民放心、舒心、开心,与广大村民齐心协力,共同书写了高远村这个丑小鸭乡村的华丽“变形记”。小说的人物原型就是在三山夹两沟的深山老林,以手脚并用爬上山间小路的方式走访大山里的村民,带领众人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在高海拔的绝壁上修建村组公路62.7公里以及水库、水厂、山塘等基础设施,实现了高压电、自来水、网络的正常使用,彻底改变了村里“人背马驮、靠天吃饭、望天喝水”的历史。她用7年多的时间,2700多个日夜的坚守,与父老乡亲同心协力,换来了面貌一新的乡村,也因此收获了百姓的信赖爱戴和大大小小的荣誉奖项……

  作品原名《泪为谁流》,说的是作品中的主人公,也是作者的自况。刘庆邦说,之所以一开始给小说起这个题目,“因为小说中的人物为她的事业付出了太多的感情,我在写这部小说时也倾注了太多的感情”。这泪水为千千万万曾在贫穷困顿中挣扎的同胞而流,为队伍庞大的一心想改变农村贫困落后现状的好干部而流,为脱贫攻坚事业取得的成绩而流,为国家心系每一处、每一人而流……为了这部小说,刘庆邦从夏写到秋,从秋写到冬,又从冬天写到来年立春,每天都在写,包括感染新冠、春节放假期间,一天都没停。他常常写得泪眼模糊,看不清稿纸上的字迹,将近三十万字的写作过程,也是不断感动自己的过程。写完后再看、再听自己的小说,刘庆邦仍禁不住流泪,小说二十八章,“可以说,任何一章,都有让我泪湿眼眶的情节和细节”。

  小说最终命名为《花灯调》,既是因为“这个题目更有色彩,更诗意,更美,更含蓄,文学性也更强一些”,也是因为书中多次写到当地广泛流传的花灯调,通过对比歌唱山村的巨大变化,“有地方特色,更能表达民众心声”。刘庆邦在后记中写道:“我想,我是从刚记事的时候,就在为这部书做准备。当然,当初的准备不是文字、语言、艺术和技巧上的准备,而是饥饿的准备、生活的准备、人生的准备、生命的准备。我准备了大半辈子,酝酿了几十年,终于把这本书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