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的身边,有不少古树名木,或在大公园留存,或在宝刹古寺护养,或在深山老谷清静,它们跟着岁月不老,是树的活化石,价值自然不菲,让人敬仰。我工作单位所在大院的一个单位尤其喜欢古树名木,他们花了几十年时间,收集了全国树木长寿之王的资料,拍了照,出了书。他们打报告给上级部门,希望引起重视,结果国家给了资金,立了项目,用于保护、研究全国这些老寿星树木,这是好事,值得表扬。只是,对大多数人而言,陪伴日常生活的仍然是一些平凡的树木。
我每天大体上在家和单位之间两点一线,估计不少人情况也是如此。早晨,对付一口早餐后,我就上班了。单位离我家不远,步行二十多分钟。出了楼房单元,就见到一棵银杏树,枝叶高过单元门庭。这棵银杏,身材瘦高,没有什么动静,只在两个时间段引起我重视。春天,干净的树枝突然萌发出小小的蓓蕾。约莫一周,整树枝条都绿了。新生的树叶小扇子形状,翠绿翠绿的,煞是可爱,让人不由得多看几眼。等到枝繁叶茂,我就不知不觉忘记了它们,每天回家都没有注意。只等到秋风起来,阳光透亮,满树银杏金黄一片,仿佛穿了一件华丽的衣裳,我才注意到这一切。
在上班路上,我还会依次遇到杨树、槐树,这些普通的树木也不容易被注视,身形干瘦,连开出的花都不起眼,常年吸收二氧化碳,只是在路边寂寞生长。
等我走到单位大院,看见柏树、松树、梧桐、紫薇、玉兰树、桃树、银杏、核桃树、杉树、白皮松,还有个别树我叫不上名字。这些大院的树,自建设时就被种植。园林工人根据季节情况,春天浇水,冬天架设防冻设施。经过几番打理,大院里的树木高高低低长着,让朴素的大院充满生机。
中午就餐后,如果天气好,我们会走出大院,沿地坛公园外侧散步。地坛是名园,里面绿树葱茏,古树名木很多。地坛外修设施时,种上了银杏林、枫树、柳树之类的景观树,现在已经很高大。春天、秋天尤其漂亮。平时,我们会从它们身边穿过,来到二环的护城河边,那里修了步道,两旁栽植了柳树、桃树。柳枝摇曳,桃枝遒劲。站在河岸围栏处,看着河水,远眺雍和宫和附近的高楼,微风吹过,景色怡人。如果天气不好,我们就在大院走路,一边欣赏院子里的树草,一边感受着四季变化。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身边的这些树,大多数高挑了身材,粗了腰身,顺利长大成材。个别的树因年头长,有空心化的趋势,被作了处理。心情烦闷时,我出了办公室走走,看看挺拔的树,看看天上的云,心情就逐渐平静下来。
有一天,我从单位办公室窗口看出去,突然看到了很多枝枝叶叶,有的枝叶已经长到了二楼以上,我才发现它们长高了。于是我走上六楼的防火楼梯口,俯视了大院的屋顶和主楼,发现大院里已然多了很多树木。从空中看树木,别有模样。再向外看和平里东街,竟然也有了更多的高枝和树叶。对于它们我的脑海里还是有几分印象的,尤其是春天的那个透绿,直抵心肺;夏天炎热,它们投来几许阴凉,让人不知不觉记住它们的好。现在,这些树木都长得高高大大、枝繁叶茂,稍有点陌生感了。
和平里因部委多小有名气,其实街道变化不大,只有几处拆迁修了楼。街道里外这些树木不是名树古木,几乎得不到什么赞叹。但是,它们和我有一种彼此交错的注视,有一种天天见面的缘分。不用打招呼,没有利益交换的负担,它们陪我度过30多年的职业生涯。
在我眼里,很多树木总是平凡着,但是如果你深入了解,会发现它们的平凡里充满了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