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是人类现实世界的另一展现,是人内心的潜藏之地。在中国戏曲学院研究生跨系部联合创作剧目展演作品实验戏曲《青天》中,编剧李涵宇将传统戏剧代表人物包拯置于梦中,致力于探索一个被历朝历代塑造成“铁面无私”形象的完美人物的内心世界,探讨人性存在中的欲望与贪婪。
一个丰满的人格不应该只是单面的特写,还应该有凡人都有的纠结、挣扎与迷茫,铁面无私的人也会有自己的“软肋”。而这个梦既是现实的对应,又充满幻想的荒诞,亦真亦假,梦境当中没有地域的边界,也没有时间的流逝与线性规则,人性的欲望与渴求、掩藏的秘密都在这里放大。同样的贪婪不只是在这出戏中、不只是在彼时彼刻,这个话题在今天依旧具有现实意义,意蕴深远。
实验戏曲《青天》主要描写了两个靠“食梦”生存的“蚀梦者”,他们游走于世人的梦境之间,以梦为载体,以贪欲为食。在梦中,一切白日里的假面都无所遁形,一切欲望都得到释放。因为一时兴起,他们将传说中铁面无私的包拯拉入梦境之中,窥探包拯的内心与真实情感,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刚正不阿的黑面清官。
“梦中无岁月,梦里难遮掩。”《青天》这部戏讲述掌管爱情、权力、金钱等人世欲望的“蚀梦者”创造出一个虚假又真实的梦境,每一位“蚀梦者”都具有极致的人物性格,映射当代社会中的典型人物。他们巧妙诱引历史人物也就是本剧的主人公包拯进入梦境,在这个亦真亦假的梦网里,包拯在梦境中寻找真我,摒弃贪欲的诱惑,形形色色为欲望沉沦的人物和刚正不阿、清正廉明的历史人物包拯产生强烈对比,促使人们反思在包罗万象的当代,重新思考人性的本质。
《青天》从当代青年的新视野出发,将传统戏曲当中的清廉代表人物包拯,放入梦境这样一个特殊的情景当中,审视、探讨,进行重新解构。本剧是对新时代戏曲发展方向的探索,借此表达传承至今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面貌,以及敢于探讨、创新、突破的价值理念。在创作中,主要把控以下几个准则:
首先,戏曲与现代结合。以戏曲为载体,结合多元表演呈现舞台创作,本作品将传统戏曲的程式、人物、主题与超现实的先锋戏剧理念相结合,在传统戏曲配乐的基础上辅以阿卡贝拉人声的现代音乐形式,同时又在戏曲内容中加入了山西非遗木偶戏、黑光剧、威亚等全新元素,将中国传统艺术与现代舞台艺术相结合,以此表达主创对传统艺术的传承以及现代艺术创新的致敬。
这部剧在传统戏曲的基础上最大限度地结合现当代元素,把超现实的先锋戏剧理念与传统戏曲的程式化相结合,既要展现现实意义也要保留戏曲的写意成分,此戏的主人公包拯是传统戏曲人物的代表,即使他进入梦境也还保留着传统戏曲舞台上对人物性格的诠释,“蚀梦者”们则代表现代人物,在时间和空间上要给出准确的切分。在时代特征上不做具体的定位,即不明确朝代,巧妙利用“虚与实”的时空转换,加入西方戏剧中肢体剧的元素来与程式化的传统戏曲动作调度进行强烈碰撞,在保留戏曲程式化的基础上进行思维上的大胆创新。
其次,多元素与内容主题有机结合。本剧根据剧本内容,进行多元素的尝试,例如第三场包拯梦中遇得贪官杨大人,不用真实演员来演,而是运用山西非物质文化遗产木偶戏表演,两米高的木偶需三人操控,体现当时官场掌权者的威严与丑陋;展现包拯爱情时运用威亚,吊起花轿并碎裂,彰显唯美、凄情;被包拯斩杀的侄子上台时,剧本中设计他为无头人形象,因此运用黑光剧和麻绳的阵型,诡谲、富有创意而不会产生过分冲击。
在人物设计上,加入十名“无名氏”人物,这些人物在梦境之中是深陷欲网的梦中人,是“蚀梦者”操控的被操纵者,跳出梦境又是包拯事件历程的旁观者,借此加强舞台戏剧效果、烘托气氛。而这些“无名氏”身上又运用了传统戏曲中的甩发动作,展现这些人物的狂乱、迷茫,增加了新的道具语言。
第三,多元素与高科技结合。在舞台美术和灯光方面,冲破传统思维模式,不怕夸张,第一幕主人公进入梦网尝试了极简主义风格,体现梦境的虚幻。加入多维立体几何拼接出不同的形态,采用镂空设计,增加舞台透视,延伸舞台空间,演员可以有效利用舞台装置进行形体设计与利用。演员根据情绪的不同变化,在空间内进行自由的攀爬,展现不同的人物造型,结合戏曲舞台中的写意手法创造出不同的视觉感受,同时以戏曲人物包拯的人物情绪为主线,每一幕加强色彩变换,营造出强烈的视觉冲击。
在戏中还加入了威亚这一舞台形式,希望通过现代化的部分舞台吊装把握新的舞美元素,以达到一种新颖的、强烈的视觉冲击,并赋予其创造力。为创造戏剧的新视觉,在这部戏里不仅仅需要“吊人”,更多的是需要做一种独特的“吊装”,吊置舞美道具,形成一种带有呼吸感的舞台新视觉。
最后,服装和造型中国风与非现实主义结合。主创在抽象的基础上运用夸张大胆的创作手法,从人物性格出发,在戏曲传统服饰的基础上加入中国风的设计,借此展现非现实的设计理念。对反面人物也有独特的设计,体现出“奇”和“怪”的设计元素,以表现人物的光怪陆离。色彩上,紧密配合舞美设计统一风格并与主人公形成对比;造型上,在包拯和蝼鼠的人物设计上参考戏曲中的花脸和丑行造型,在每一个“蚀梦者”的造型上则做夸张的设想,甚至改变人体的本体结构,重新塑造面部造型,营造荒诞效果,借此增强“蚀梦者”造型的视觉感染力。
(作者系实验戏曲《青天》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