尕面片
栏目:城事
作者:王剑玲  来源:中国艺术报

  没想到,一个上海人,吃过各种各样的美食,偏偏喜欢上了兰州的面片子。

  一位上海的朋友,有一次来兰州游玩,我带她吃遍了金城各种小吃,让她念念不忘的竟然是我在家里给她做的一锅面片。后来有机会去上海看望她,提前问她带点什么,她说什么都不用带,带上你自己就好。一到她家,她就急急切切地让我给她做面片吃,其实我的手艺很一般,但还是得到她极大的称赞。看来美食是没有地域的,好吃的大家都会认可。

  面片这种面食,西北人很爱吃。比起牛肉面,面片名气没那么大,但确实是很多人喜欢的一种美食。面片的做法,似乎太多了,但万变不离其宗。面片揪得又小又薄,入口爽滑,应该是比较地道的做法,又叫“尕面片”。这种面片不是用擀面杖擀出来的,而是用手揪出来的,也叫手工面片。做法是将揉好的软面先切成粗条,叫“面剂子”。然后用潮毛巾盖上片刻(此时称“回面”)。“回”好后,拿入手中,用手指捏扁、拉长、揪断,每个大约手指宽,投入沸水中,煮熟即可食。

  揪面片需要一定的功夫。水平高的,揪出的面叶如手指甲那么大,薄而匀称,叫作“面片子”“指甲面片”等。水平差的,揪出来的面叶大而厚,并且大小薄厚不匀,形状也不规整,人们讥之为“拦嘴面皮”,意思是面叶大得放不进嘴里。

  面片的做法有很多种。我们经常可以看到面片馆里有和牛羊肉、粉丝、辣椒混炒的面片。面皮下好后,再打上鸡蛋,味道又不一样,叫作鸡蛋面片。放了羊肉,羊肉味特浓,就叫作羊肉面片。这些面片都是带汤的,也叫一锅子面片。如果把煮好的面片用漏勺打出来,和上炸酱,就叫作烩面片。而打出来后又用粉条、牛羊肉等混炒,则叫作炒面片。在本地,比较有名的老面馆有“金城面片第一炒”“金城面片王”“王记面片”等,面馆生意非常好,去了经常要等座。

  我们在家做面片,给面片里加什么菜,就叫什么面片。根据个人口味加菜或加肉,洋芋切成小块煮绵软,就叫洋芋面片,用清油炝点韭菜花就是韭菜面片,西红柿切碎放进锅里,就是西红柿面片,炒点羊肉臊子就是羊肉面片,还有做一锅酸汤的,叫酸汤面片等等。说起面来,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家乡味道。面片的口感和滋味儿,不是西北长大的人难以领会。

  据说,关于面片的做法还有个传说。相传有一对恋人被迫离开家乡,在杳无人烟的草原上,他们只有一口锅和一点面,能干的少女揉出了面,为两人揪出了一锅可口的面片。

  家乡的面片很养人。有一段时间,我的胃不好,吃什么都不香。后来每天吃一碗面片,锅里放一点西红柿酱,加点青菜和豆腐,炝点葱花,再做个小菜,吃了两周,胃慢慢养好了。有时候,感冒生病了,火锅吃多了,当你面对一桌子大鱼大肉没有胃口的时候,酒喝多了想醒酒的时候,或者劳累过度的时候,一碗酸汤面片,就可化解一切油腻和不适。不能说小小的一碗面片可以解忧,但那种温润中和、舒坦的感觉是只有爱吃面片的人才可以领会的。西北人对面食的喜爱甚至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挑剔和自豪。

  西北地区不论男女,一般都是下面片的好手。手底下,面叶如秋天的树叶一样,纷纷而落,一会儿,一大锅面片就下好了。在寒冷的冬日,在春寒乍暖的春日,在秋风瑟瑟的秋日,回到家中,家人系着围裙,站在锅台前,揪着一锅面片,热气腾腾的面片可以化解一天的劳累。胃温暖了,家人高兴了,一切也都顺意了。

  一碗“尕面片”,这种再寻常不过的家庭美食,就是这样普通,却又让人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