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此闽派诗歌蓬勃发展之际,我们又迎来了念琪《鲜花满地》诗集的出版。对于《鲜花满地》,还只是初步阅读,我觉得这是一部很有文学价值的诗集。
书名“鲜花满地”四个字,让我们扑面感受到生活的美好,一种愉悦,一种憧憬。文学追求真善美,文学来自生活,高于生活,还应当回到生活,既成为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又能够渗透在全部生活之中,以美妙的心灵折射补充生活的不足,干预和调节生活不如意的境遇,抚慰和治疗生活创伤,勾起和引导对真善美的向往。《鲜花满地》给我们带来了这样的快乐,呼唤着阅读的美好。直观“鲜花满地”四个字,我们可以感受到念琪的生活态度和文学诉求,感受到诗歌的唯美力量。一部作品的命名,就是创作的审美倾向和作品的审美激情。《鲜花满地》洋溢着浓浓的唯美主义色彩,念琪用欣喜处理悲伤,用希望化解失望,用思想诱导情感,形成了这部诗集的唯美基调。
从序言中可以感受到诗人创作的终极追求。序言是一部作品的导读。《鲜花满地》的序言题为《坐思如雨行意似风》,序者是福建省作协主席陈毅达。一般的评论家作序,无非就是运用一种理论,找到一种审美视角,然后直接坦言。但是,作为领军福建省文学的作协主席,写序却来得更加不容易。一方面,不能轻易地直挑作品的创作问题,那会影响作者的文学发展前途,作协肩负爱护作者培养作者的责任义务;另一方面,却也不能一味美言,不能掩盖作品的不足,那会拔苗助长。这就比一般评论家写序多了许多难度。如何从这种矛盾的两极中找到实事求是的客观论调从而形成导读的张力?这就需要客观辨别,发现作品最有意义的审美价值和作者发展的主流品质,从而作出中肯的评判。陈毅达慧眼拈出“坐思如雨行意似风”八个字,显然是仔细阅读之后的深思熟虑,揭示了念琪创作发展的主流特征。在我的理解中,这八个字其实在说“化境”。我以为,化境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对化境的求索可以带来传世之作,而对传世之作的追求应该是一个作家包括诗人的终极使命。化境在诗歌创作中有两个修为要义:一个是诗人在创作中重组生活的技能修为,熟用钱钟书所研究的“通感”法门,继而达到“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再一个是诗人在日常生活里的融会修为、物我感应、天人合一。坐思如雨,行意似风,揭示了化境修为的形态特征。与此相关联,序言还辨析了念琪诗歌创作从后现代向中国传统美学的复归,更多地隐诗意激情于理性的灵思飞扬之中,外拙内美。序言意味深长的导读,让我们更加便捷地读出了念琪《鲜花满地》的使命贡献。倒过来可以说,在追求文学终极使命的路程上,念琪《鲜花满地》成为一个值得重视的案例。
由后记《串起来的意象》引发诗歌品质的认识。与口水诗不同,闽派诗歌以纯粹诗为发展主流,一批又一批涌现出来的诗人大多运用意象思维进行诗歌创作,念琪是一个例证,他这篇《串起来的意象》后记则是一个证明。我与念琪主要是神交往来的,面晤机遇不多,大多从作品阅读中认识他了解他。记得有一回顾北拿了反克诗人们的诗作给我看,读到其中念琪《霜降》,我还清晰地记得当时的阅读感受,一种意外感。一般来说,节气题材的创作,大多是时间感慨和时光理解,但是,念琪却是空间的表达方式,《霜降》开句是一个国王的意象,童话般令人惊讶,霜降节气居然扯上了国王,不能不说念琪少年心态不改。全诗三个诗段,接下来两个诗段,念琪说的都是母亲,那份慈爱用一连串意象叙述出来,这些带有浓郁福州乡土生活色彩的意象跳跃大开大合,最后结句说,“母亲会煮一锅芋头米粉,可以抵御一生的寒冷”,一个短暂的节气被时空转换成了一生,意象的运用放大了生命慈爱。《霜降》这首诗也收录在这部《鲜花满地》诗集中。在这部诗集里,我们还可以看到许许多多类似《霜降》的质地甚至更加美妙的作品,这让我想起世界诗歌艺术上的一句名言,说明是破坏,呈现才是创造。呈现靠什么?靠的就是意象,言不尽意,圣人立象以尽意。念琪《串起来的意象》虽然没有对意象生成和组合的创作规律作深入探讨,却表明了自己的意象思维立场,体现了坚强的艺术定力,融入了闽派诗歌艺术发展主流。
福州一直是闽派诗歌发展的核心区,是闽派诗人和评论家集聚的密集区。我从少年时期就参与福州诗歌创作活动。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孙绍振在福建师大写了《新的美学原则在崛起》,福州人氏谢冕在北大写了《在新的崛起面前》,推动全国朦胧诗大发展;八十年代,省文联《福建文学》杂志推出新诗问题专栏,在福州频繁举办研讨会,探讨新诗发展出路;九十年代,大量台湾诗人前来交流,以福州为主连续举办著名的“海峡诗会”;新世纪以来,出现了“诗歌榕城”打造活动,福州市文联创办了《海峡诗人》杂志,团结聚集了一批福建省各地的优秀诗人,辐射九个地市。在这样一个诗歌历史发展过程中,福州民间诗社风起云涌,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就有“星期五”,有“野烟”,有“新大陆”,有福建师大“追求”“南风”等大批福州高校诗社。2007年出现了反克诗群,福州一批诗歌同人以“怀念内心深处曾有过的责任与梦想的火焰”点燃现代诗创作激情,持续至今,影响日益扩大。我有幸涉足福州这数十年来的现代诗发展实践,在场见证了朦胧诗兴起以来闽派诗歌的发展风貌,对福州的闽派诗歌核心区作用有切身感受,对反克诗人的诗歌作为十分钦佩。念琪是反克中坚力量之一,他的《鲜花满地》诗集问世,是闽派诗歌发展以及反克作为的一项亮点。我们期盼更多的诗人贡献更多的精品力作,为闽派诗歌发展发挥更好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