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祖地
一条梅江河,一座翠微峰,据说这条河跟梅州的梅江渊源极深,梅江河孕育了宁都这座千年古县,宁都是客家人南迁的首站,所以也被誉为“客家祖地”。
风景煞是好看的宁都,因为富足,一切从劳动和食物的剩余开始,那些平淡单调的日子里就陡然地多了些男欢女爱的激情和观云赏雾的兴致,于是北方迁徙来的客家人在歇脚宁都时被调动得意趣盎然起来。
来自中原的客家人,在漫长的对抗与渗透、竞争与合作中,以律动和碰撞的方式推动了华夏文明的演化与成熟。宽厚朴实以及豪爽大气的性格,也是因为漫长的历史进程,他们一直沿袭、领受了同样宽厚的善待,是宁都这片肥沃的土地和充足的粮食,赋予了他们慷慨放达的总体性格。当我们回眸来时路,把目光投向更加广阔的领域和更加深远的岁月,却发现了一条更加清晰宏大的文化脉络。
中原无辜,但因“地处天之下”,自黄帝以来就是兵革之地,兵戈不断。“禾麻地废生边气,草木春寒起战声。”在战乱间隙逃生,一代又一代中原人,只能一次又一次背上祖先的灵牌仓皇南逃。客家人历史上五次大迁移始于晋唐。屠睢和赵佗两次进攻百越、秦征发女性为秦军衣补、秦征发木客进入赣南,持续的文化叠加和迁徙,造成汉文化的多次叠加后的成熟,为后来两晋、唐、宋客家民系的形成提供了文化大融合的基础。没有什么可与文化的力量相比,农业文明为人类文明的文化发展拓展了巨大的空间。
民系是民族的分支,和民族同样,是客家人在历史中形成的一个具有共同语言、共同地域、共同经济生活以及表现于共同文化与共同心理素质的稳定的共同体。如果不是战乱,怎么能有独立于乱世争逐之外平常又极其诱人的良田、美地、桑竹、阡陌、鸡犬相闻、黄发垂髫,这正是流离失所的人遇见的世外桃源。
宁都的乡下,非常安静,每个村庄的住家都散散地分布在山脚和田间,每个村庄都有一棵粗壮和高耸的榕树,不小心穿过油菜花田误入榕树深处,竟发现远处湛蓝的天像是一面镜子的照耀。
油菜花开的季节,村庄的农田因油菜花开显得异常空阔。上连着云天,下接着雾气缭绕的沟壑盆地,翠绿的青菜从油菜花田的土塄下破土,演绎着生命的接力。站在油菜花田,所有隐藏于生命深处的感慨,一下子就被那一派悠悠邈邈的壮阔与苍茫激发出来。绝好的良田,在黛青色山影的衬托下,村庄显得格外安静。
20世纪二三十年代,这种优越为红色中华的星火燎原提供了物质保证,宁都成为苏区早期的政治、军事中心,被誉为“苏区摇篮”。在回答反“围剿”初期红军为什么集结在宁都这一问题时,康克清异常简洁地说了六个字:“有得吃,住得下。”
“纵然三年两不收,仍有稻米下赣州。”宁都有“赣南粮仓”之称。
翠岗红旗
苍茫中,风起云涌,午后的翠微峰有几分世外仙境的飘渺和亲近。有了粗粝的岩石砥砺、林木青草蕴藉,山泉自是清澈无比。
“林木葱郁,苍翠辉明”,胭脂色的岩石,苍郁的古柏,翡翠般青峰,在深浅不一的绿色中盛开着不知名的各种细碎的花朵,如同无涯的碧波上翔舞着万千彩蝶。这铺展在岗峦峰谷中的春色,面对它,内心会突然掠过一阵惊悸,太美的风景总是会叫人生出一些超凡脱俗的遐想。
在翠微峰霞色的崖壁中,经过数千万年的风化水蚀形成了千姿百态、星罗棋布的红砂岩岩穴、岩窟。其状若半月,争相斗奇,或翘首巍耸峰巅,或横裂悬挂山腰,或服帖坐卧峰底。岩内大者如堂,小者如室,清宁静寂,境佳优雅;岩前绿荫环抱,岩巅飞瀑飘逸。
翠微峰又称赤面寨,上世纪50年代在全国上演过一部战斗故事片《翠岗红旗》,故事的原型就发生在宁都。剧中向五儿有一句经典台词:“我就让我的儿子,一个、两个、三个都参加了红军。”这部电影不管是技术性还是艺术性,都显得比较质朴,但也因此而更加真实。那时,还很注重艺术追求,张骏祥导演作为一个来自大上海的文化人,执导自己并不熟悉的江西苏区故事,很是下了一番功夫。这个故事片讲述了解放战争时期,国民党江西豫章山区绥靖司令兼江西第八行政区专员黄镇中纠集2000多人,囤足三年之用的粮食物资,以翠微峰及其附近的诸峰为据点,修筑壕沟暗堡,企图据险顽抗。经过中国人民解放军25天的智取、围困,于1949年8月23日把红旗插上了翠微峰顶,俘敌1960余人,并在金精洞“金钱吊葫芦”处活捉了黄镇中。自此,江西省全境解放。
翠微峰有古人善诗文者“易堂”的遗迹。
易堂,是明末清初宁都人魏禧全家于此峰凿井垒池、筑室隐居之地。后来,魏祥、魏禧、魏礼三兄弟与同乡邱维屏等九人,一起在魏禧所筑的“易堂”里讲学,世称“易堂九子”。他们与南丰县的程山、星子县(现庐山市)的髻山被后人称之为“清初江西三山学派”。魏氏三兄弟合称为“三魏”,皆文学家。魏禧与侯方域、汪琬合称“清初三大散文家”。
浪漫和壮丽穿越艰难岁月,有时它简直就是一个象征,一个共同遵守的秘密——在辽阔的祖国大地上,生活改变人的力量非常大,但总有一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像《翠岗红旗》,对宁都来讲简直是永远深情的象征。
从翠微山下来已是暮色苍茫时分,乡间的兔子灯笼游走在山路上,河堰上,印在地上的光如大朵的桃花盛开。精巧的剪纸粘贴在彩灯上,结识一方土地,真的需要抵达它的节日。
心映灯红
节日里宁都的灯彩作为汉民族的一项游艺活动,历史悠久,源于先民对火的崇拜。灯彩游走在绿树掩映的乡村街巷,火的毫不夸张的袒露,昭示着风情万种的美丽。“掌行火之政令,四时变国火,以救时疾。”与火直接相关的灯,是祭祀活动中的主要工具,彩则是美化物体的饰物,灯与彩被人们用于节日活动,形成了灯彩。从形式上看,灯彩是游艺;从蕴意上看,灯彩是乐观向上的精神,是充满自信心的生活态度。
客家人的艺术才能在宁都的节日和节日的民俗文化事项中有充分的展现。无论是采茶戏、傩戏、道情,还是民歌、灯彩,都显示出浓厚的客家特征,都在以民俗文化的形式,折射出客家人的精神状态。尽管宁都地域偏远,生存艰辛,但客家人生命的形态是飞扬的,如同桥梆灯、担灯,矫游在村舍地头,山冈原野;如同竹篙火龙,辉映脚下土地,照彻一方天空。
一切都在过去,一切正在过去。客家人在行走中获得自身的落脚地和方向,同时也预示着生活中伸向远方的幸福,他们追赶着幸福来到宁都。南方和北方,文化成为生存中智慧的双重结晶,文而化之,可以化掉一切,也可以再造一切。
我们几个女人在月光下挑着灯彩,宁都的夜是如此美丽。
岁月兴亡去无痕,唯山河,辉映着一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