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雪域高原 200cm×200cm 2021年 蔡超
蔡超先生是我十分尊敬的前辈艺术家。从某种意义说,他不仅代表着江西中国画的创作高度,也代表了当代中国人物画坛的学术水准及艺术品格。作为传奇人物,他洽闻博见,堪称一部生动而鲜活的江西当代美术史;作为艺术家,他以个人的努力为江西美术赢得全国知名度作出了杰出贡献。在相当长一个时期,“蔡超”这个名字几乎是江西美术的代名词。他以开拓性的勇气,将中国人物画创作的题材建构、图式语言推向了新的境界;作为师者,他为江西培养了一批批优秀学子。他关爱青年艺术家的成长,在不遗余力的奖掖和言传身教中,努力推动江西美术迈向更高的台阶。这是蔡超之所以令人尊重最重要的原因。
司空图《二十四诗品》“劲健”曰:“行神如空,行气如虹。巫峡千寻,走云连风。饮真茹强,蓄素守中。”以“劲健”来概括蔡超艺术的整体风格,或许也是极为恰当的。尽管蔡超各个不同时期的艺术创作有着不尽相同的追求和面貌,但以“劲健”为核心的审美特质从未发生过变化。无论是早期的《农村调查》(1972年)、《陈毅出山》(1979年),还是中期的《建设者》(1984年)、《吊装》(1994年)、《铁臂》(1999年),以及近年的“一带一路”系列,从革命历史画创作到主题性绘画,再到以抒发自我胸臆为特征的风情小品,蔡超均自觉地将劲健的风格特征融入人物塑造及画面营造。这种“劲健”既是艺术家个体的美学理想,也无不映射着一个时代的精神与气象。蔡超命运多舛,他以过人的天赋和惊人的努力,不仅书写了个人奋斗的顽强历史,更书写了江西美术的辉煌篇章。司马迁曾言:“《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所谓“以舒其愤,思垂空文以自见”是也。蔡超童年时代被庸医所误,落下终身残疾,在他劲健如虹的画面中,我们所看到的,不正是其发愤以抒情的神气和气度吗?文章憎命达,蔡超的艺术人生,真切地回应了自屈原、司马迁以来坚志不忍、重著自明的伟大传统。
在我的理解中,蔡超的艺术作品至少具有以下两点突出意义:
对传统现实主义的继承和拓展。作为一位具备卓越造型能力的人物画家,蔡超始终坚持深入现实生活,他以敏锐的观察力和理解力,以丰富的人生阅历不断从生活中提炼创作母题,发掘常人所不易察觉的艺术趣味。因此,蔡超笔下的人物总是葆有鲜活的生命和气息,他们不是空洞的“人民”,而是牢固与地气相接,与时代共呼吸的真正的“人民”,他创造了崭新的属于赣鄱大地的人民形象,这是蔡超对于江西现实主义绘画创作最重要的贡献。同时,蔡超不仅继承了徐悲鸿、蒋兆和以来中国人物画创作的优良传统,更以“笔墨当随时代”的勇气和魄力,在工业题材领域树立了令人耳目一新的绘画范式——这是一个前无古人的伟大突破。
对传统中国画笔墨程式的创新与开拓。蔡超是中国画坛自学成才的典型代表,尽管他从未进入专业美术院校学习,却在艰难的自学中形成了“转益多师”的开阔学术视野。蔡超既在青少年时代通过勤奋的速写训练奠定了扎实的造型基础,又经由黄秋园、方增先等南北名家的耳提面命,系统掌握了中国画创作的技术语汇。作为人物画家,蔡超兼善山水、花鸟,他从未将自己拘束于某一门派或流派之中,而是善于从多种艺术门类提取丰富营养。他不仅开创了中国人物画的现代工业题材风尚,为新时代中国画创作的现代性探索提供了极富借鉴意义的成熟个案,更在这一过程中形成了自我的笔墨语言体系。他创造性地将“破墨法”发挥到新的高度,并炉火纯青地将其运用于人物、山水及花鸟创作之中。从上世纪末开始,其鲜明的“蔡家样”风格即被中国画坛所熟悉且称道。事实上,对传统笔墨程式的突破与否,是衡量一位中国画家艺术地位至关重要的核心指标,蔡超先生无疑对此作出了杰出的贡献。
蔡超先生中国画作品展在我的母校江西师范大学举办之际,作为长期得到他无私关爱和提携的一名晚辈,回顾与先生交往的点点滴滴,我总是发自内心地充满感激与崇敬。展览中有不少珍贵的连环画手稿展出,我们也藉此得以一窥蔡超先生艺术探索的门径和步履,从中领悟创作构思与构图的内在关联,并进一步体会历史、当下与现实生活所蕴含的丰富内容及逻辑线索。
明年将是蔡超先生的八十寿辰,向这位江西美术的传奇艺术家致敬!祝先生八百椿龄,艺术常青!
(作者系中国美术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