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家乡的味道
栏目:乡村
作者:杨军  来源:中国艺术报

  我生长在新疆乌苏一个恬静和美的小村队。小村庄不大,开始有六七十户人家,大家来自天南海北,有汉族、维吾尔族、哈萨克族、蒙古族、回族等民族,大家不是一家胜似一家。那时日子清贫,大家在生活中你帮我、我帮你,有好吃的邻居就会分享。我们一帮孩子就在各家串门玩耍,玩在哪家就吃在哪家,有时候太晚了就睡在别人家。

  小村队原名叫东方红公社六队,上世纪七十年代初,随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施和普及,周围的村民开始从“吃得饱”转向“吃得好”。对我而言“吃得好”就是美食,那时候,有两种“美食”令我记忆犹新,不能忘怀。

  一个是赵大娘的“小黄饼”。赵大娘家从山东落户到六大队,他们家是喜欢读书的人。一家八口,六个儿子,儿子们都很能干,各有才艺:会算盘,打暖墙,能画画等。其中,老五老六比我大不了几岁,我称为哥,经常追着他们玩。初来乍到,队里按工分发的粮食不够吃。母亲心慈,经常救济,有时是苞谷面,有时是白面。帮助多了,两家便走得近。有一天刚过晌午,五哥又拿着面盆来我家,说家里没吃的啦,想借一点面粉做饼。母亲就从厨房面缸里给其装满,五哥恭敬地说完感谢的话,便往回走。当时正值春季,东风刮来,他一米五六的身体弯曲下来,护着面盆不让吹走凸出面盆里的面粉。那小心翼翼地走向村东头的情形,让人心里沉重。粮食的珍贵和做人的不易,让年少的我有了切身的体验,且年龄愈大,感触愈深。赵大娘不怎么识字,手很巧,会做野菜,就着“小黄饼”,就是一餐美味佳肴。“小黄饼”的做法倒也不难,需要耐心。先将苞谷面和白面掺和在一起发酵后,擀成大饼或小饼,在平底铁锅上放上猪油或羊油,待油热后,把饼放到铁锅上,小火慢慢烤,一面烤好后,再翻过来烤,盖上盖子,烤至两面金黄,便可出锅,“小黄饼”脆中有甜,甜中有香。每次我去玩,赵大娘都会从挂在房梁下柳条编的馍筐里,拿出一两块给我吃。赵大娘肚子里有各种各样的稀奇故事,我们一帮小孩常聚在她家的小矮房里,缠着她讲故事,她就边纳鞋底边讲,讲黄巢造反的历史故事,讲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吃野菜、吃树皮等“悲惨故事”,讲听了晚上不敢睡的狐仙等鬼故事,还讲浪费粮食受到上天惩罚的民间传说等等。让我们自小对粮食产生了一份敬畏。

  一个是母亲做的“酸菜鸡”。我的父母特别能干且对人真诚,母亲后来当了生产队长,父亲是种田养殖的好手。他们平时工作都忙,在“吃”上,往往将就,这使我家几个孩子总在盼望冬季。冬天农闲,储存的菜和肉全都会上场,父母亲有时间捣鼓一些好吃的。父亲会留下十几只下蛋的母鸡,将其它鸡宰了收拾干净,再用雪包裹起来,放在冷房里以保持鸡肉的原味。母亲做的“酸菜鸡”总能得到大家的喜爱。平常不做,一般是来了客人或家里有了喜事再做。“酸菜鸡”是先将鸡肉分类剁块,把铁锅的油加热后,放自家晒的辣皮子提香,再把鸡块倒入爆炒,等香味出来,放开水煮干后,再将腌制好、切成小条状的酸菜放入锅中,进行长时间翻炒,最后放洋葱或大葱收味,一大盆让人满口生香的“酸菜鸡”就做好了。鸡肉的香,酸菜的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二者充分融合,既能热吃,也能凉吃,怎么吃怎么香。我对新疆的各类“大盘鸡”百吃不厌,可能就是小时候母亲给我种下的味蕾记忆。后来,家里养殖的鸡鸭鹅、牛羊猪越来越多,不但自己够吃,还可以卖钱。菜园子里有各色蔬菜,自留地里种着经济作物,家里的菜品越加丰富。再往后,父亲经商,开小磨坊、小油坊,跑运输,家里经济条件得到了大提升,吃得也越来越好。但却总忘不掉母亲做的“酸菜鸡”,一想起,就馋得满口生津。

  味在民间食为天。长大后品尝过祖国不少地方的美食后,让我对中国美食就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央视推出《舌尖上的中国》专题纪录片,让全世界对中国美食文化有了全新的认识。认识一座城,研究一座城,记住一座城,最好从品味它的美食开始。如重庆的“辣”、山西的“酸”、东北的“大炖”、江南的“精细”等等。但外面的美食再爽口诱人,式样再丰富,都不如故乡的美食更能安慰我的肠胃。我出门在外,过不了一周,就会怀念起家里的日常饮食。

  塔城作为一座油画中的城市,被誉为新疆民俗风情的博物馆。曾是新疆的“粮仓、肉库、油缸”,物资极为丰富,各类美食众多。许多当年“走西口”来到塔城的人,大多数就是为了“吃得饱”“吃得好”。塔城美食,则是由一道道各民族特色美食汇聚起来的大宴,荟萃了各民族的美食精品,既有汉族传统美食,又有各少数民族美食,还兼备欧洲美食。各种美食元素交融并生,形成了塔城独具特色、多元化的“美食文化”。如塔城的大列巴、冰淇淋、风干肉、格瓦斯、果酱;风靡大疆内外的“大盘鸡”“风干肉”,以及俄罗斯族的羊腿面包,维吾尔族的特色烤肉,蒙古族自创的“霍毡”炒面,哈萨克族的烤包子、鸽子面、爆炒巴什拜羊肉等等。这种多元素、多种类的美食特质,呈现出新疆的豪迈大气,以及塔城包容兼存的特色,为塔城美食打上了独特的个性标签,让来塔城旅行的游人极易接纳又难以忘怀。

  在蓝天碧水映照下的塔城,各类民俗小吃售卖处及美食馆之多,就连当地的塔城人都记不全、记不清。来到这里,你就会被当地饮食里的美味所深深打动,就会被制作这些美食人的热情好客所感染。

  时代的步伐从来不会停歇,但美食的味道会让你的脚步不再匆匆。在岁月静好的塔城这片净土上,群山怀抱,天空蔚蓝,数条小河如玉带一般环绕在村庄和城市之间,一排排各具特色的房屋错落有致,村庄周边丁香等各色山花次第盛开,金黄的油菜花铺向天边,清新的空气让你呼吸更加美妙。良好的生态,诱人的美食,好客的居民让来过塔城的游人流连忘返,也让生活在塔城的我们终生回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