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有云:“腹有诗书气自华”。这里的“诗书”,虽然指的不是“诗词”与“书法”,但显然,果若两者并善,也是能收“气自华”之效的。
毫无疑问,汉字是“诗词”“书法”成立的前提。没有“六书”培植出来的汉文字,则诗、书“毛将焉附”?汉字记录历史、表述思想、传承文明、提升境界,有着不言而喻的重要价值。而中国文化中最具魅力的,也恰恰是由汉字衍生出的“诗词”与“书法”。
窃以为,诗词是汉语言的艺术,书法在狭义上说,是以毛笔为工具的抽象墨线艺术。腹有诗、书,气质自华!
诗歌出现之早,几乎与人类文明同步。从人们口中说出的有节律的文字,渐渐合辙、押韵,有了格律、平仄。诗人们用“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表达友谊与祝福的温黁,用“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表达战争的酷烈及对国家命运的担忧,用“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表达喜悦与冀望——诗词就是这样有力量,它简洁而又丰饶、爽畅而又跌宕,寄寓无限情感、反映历史走势、折射国运兴衰。
展现在我们眼前的一首首古体诗、近体诗、长短句、曲、楹联,体裁各别,题材万千,名篇佳句,琳琅满目。我曾偶涉此道,做过粗浅探索,对个中甘苦略知一二。看似寥寥数句,不过几十个字,但要严守韵部、挑选韵脚,粘对不可错、对仗须工稳,拗救得用好、慎辨入声字,转韵讲规则、句式有变化,等等,诸多条条框框,还要语言通顺,达意传情,说是“戴着镣铐跳舞”,真的并不过分。有时候搜索枯肠、紧蹙双眉,眼看时间飞逝,却又思涩词穷,才会慨叹一艺之艰辛,钦服前贤之伟大。
这就是历史悠久、生命长青的中华诗词艺术。她在每一个炎黄子孙的心中发光发热,我们能每时每刻地体悟到那些优秀诗人的喜怒哀乐,以及汉字之美、韵律之奇。
再说书法艺术。从殷商甲骨文,到秦汉的篆隶书,到南北朝时期的隶、行、草、楷诸体之变,到唐代的楷书与狂草,到宋元明的帖派文人书风,到清代朴学氛围下碑派金石书风的崛起及碑帖审美之辩,一管毛笔划出的乌金之线,竟有如此摇撼人心的大美!
书法的神奇,不仅是文字的神奇,更是文化的神奇,人的神奇。从不同的字形,我们可以看到世间万物。从篆书中的“水”,我们可以看见涓涓细流、磅礴江河;从楷书中的“雨”,我们可以看到点点滴滴、淅淅沥沥,这是表音文字所不能梦见的。从不同的字体,我们还可以看到不同的时代。王羲之、王献之父子引领的新风,有赖东晋玄谈清议的大文化背景;颜真卿的宽博雄浑,颠张醉素的挥洒云烟,则彰显了盛唐的强盛与豪迈;撮颜欧赵为一体、僵滞呆板的“馆阁书”,必然是科举时代的产物。如是诸般,各有因由。
从不同的字体,我们亦可以看出书写者的性格与情怀。我们不能说董其昌、赵孟頫没有自己的特色,但岂可与勇破藩篱的“书圣”比肩?时代造就人,造就历史,同时也造就书法艺术。放眼当下,随着毛笔书法实用性的减弱,艺术性却得到了进一步提升。即便是一支钢笔,或是一支中性笔,腕下不变的依然是中华之美和中华情怀。
“诗”“书”交融,是中华文化的一枚关钮。这“诗”和“书”,真正融入了我们的思想与血脉里。看到一首意境不俗的格律诗,我们会下意识地产生共鸣;看到一幅优美的书法长卷,我们也会与书法家共同叹赏笔墨纵横的世界。而这,无不是传统文化之伟力所在。
我愿,诗词与书法,在传统文化的长河中永远自信奔腾;也愿,每个中华儿女都能——涵泳“诗”“书”,不负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