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父亲带我回老屋

　　途中在乡卫生院避雨，电闪雷鸣

　　我应该吓坏了。在苏式门廊前

　　他将我护在腋下，说要抓一条闪电给我

 

　　猛然，他向天空抓去，一条闪电

　　在他手中绽开！我也向天空伸出了小手

　　虽然什么也没有抓住。直到现在

　　我依然相信：可以的，闪电可以抓住

 

　　有多么狂暴就有多么炫丽

　　那神秘莫测的精灵

　　那虚空里转瞬即逝的大美

　　那内心深处一念而过的幸福

 

　　在羊楼洞古镇

　　很多次去羊楼洞看古街，今天

　　又去了。松峰港的清流漫过思绪

　　流入虚空。我更愿意驻目

　　墙角的石碾盘，那些驳蚀的槽痕

　　还残留着

　　正在远去的光阴。石窗的眼

　　些许落寞，而街头的蝴蝶兰开了

　　着汉服的少女欢快走过，更多游人

　　踏青石，络绎穿梭……

　　进入石板街，可以穿越到明清

　　但我不想穿越。随意走进一间茶楼

　　老板邀我同饮。八年的青砖，挺好！

　　陌生而又熟悉的氛围，也不错！

　　杯斟满，整个下午的时光弥散

　　茶饮空，与古镇关联的往事浮沉

　　——都挺好！但我还是得离去

　　转过街角，遇见做露天抖音直播的少女

　　一袭红裙，怀抱吉他，兀自歌唱

　　清音与素颜都很动人，现代工具

　　与古色老街也构成奇妙的和弦

　　我坐下来，成为她的听众

　　一只狗，也坐在旁边的青石上……

 

　　旧屋

　　乡下，偏僻的地方

　　乘船才能到达。目光所及

　　是风景，也是荒芜

　　我们在湖汊钓鱼，橘园摘果

　　白鹭安静，雉鸡乱飞

　　拴在门前的狗躁动，不切实际地狂吠

　　邻水的旧屋在漫长的植物中

　　坍圮，屋前台阶有浸蚀的痕迹

　　我们太熟悉这种味道：缓慢地衰败

　　却尘封着快乐的儿时记忆

　　等退休我们会回到这里

　　把它翻修一新，肯定会的

　　屋前种栀子、月季和兰草

　　水边菜地种一些本地葱蒜、番茄、辣椒

　　你们爱来不来：我们一边喝酒一边曰散国^①

　　注：①曰散国，湖北方言，意思是随意聊天。

 

　　看田华画荷

　　吃罢晚饭，我们围坐饮茶闲聊

　　田华突然沉默，起身走到工作台边

　　提斗笔蘸墨，转身，在墙上的宣

　　纸上抹出一片荷叶

　　唰，唰，唰，二片、三片……

　　换笔蘸淡墨，挥笔急抹；又换笔

　　勾画出荷花，拉出根茎

　　一会儿他登上梯子，转换手上夹着的毛笔

　　勾画蹭抹，或徐或急

　　墙上宣纸渐成荷塘，而那些虚空处

　　他的笔落不下去，只能

　　凌空转动手腕

　　他突然放下笔，呆坐在梯子上

　　貌似一只巨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