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在母亲的抖音中看到了父亲。美颜之下,也难遮挡那一条条水沟似的皱纹,老花镜中的眸子也早已不再炯炯,那华发竟又增添了许多,他是那样的老态尽显。
这些年,我一直忙于工作,父亲也常年在外,父子俩相处的时间是那样的短暂。看着父亲,我突然发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坐下来和他一起说说话,看看他的容颜了。
看着父亲端坐在椅子上发呆,我竟悲从中来。
在我印象中,父亲就是传说中的“超人”。儿时,家里农活干不完,他就起早贪黑;家里没钱了,他就四处承包农村水田蓄水工作;我被欺负了,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为我主持公道……以至今日,我都不知道父亲是从何时开始变老的。是我告诉他智能手机没有按钮的时候,还是我用手机扫一扫就能买东西的时候呢,抑或是凡事便询问我的意见的时候呢?我说不清了。
那一年,父亲外出务工收入可观,便决定硬化地坝。就在施工那天由于水泥未能按时送达,加之那时还没有普及电话,父亲就带着我到十几公里以外的乡镇询问情况。原本1个小时的路程,父亲背着我只用了半个小时。那时我乐于和大人赶场,因为那样就能吃上两个小包子,或是一包名为“米思琪”的小吃。那次父亲急于水泥的事,忘却了我的心思。以至于我很长一段时间埋怨父亲,说和他同路连口水都喝不上。我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后来每逢我和父亲上街,父亲总要问我吃不吃这、吃不吃那,也总引得我对他一阵笑话,“我又不是细娃儿,吃那干啥子?”
父亲在我的印象中走路很快,或许就是那次留下的印象。今年初,我和父亲回老家,因我回去的次数少,加之父亲常说近几年,老家变化大,到处是柏油马路、家家户户都住水泥平房,茶产业园、雪竹产业园挣钱得很。我便提议从乡镇到老家那一段路步行,沿途看看家乡变化,父亲欣然同意。我一路像看新鲜似的,时而感慨柏油马路宽,时而感慨家乡变化大,时而感慨政策好。竟忘记身旁还有父亲,几次回头父亲都在我后面追赶我,我还笑话他“家里有车了,现在是脚沾地就腿软”。
都说“父母在,不远游”,而我们总想离家远一点,去看更大的世界。那一年我去大学报到,父亲和母亲商量着他要送我,我一人远行他们着实不放心。我那时已经19岁了,父亲没多少文化,又不会乘坐地铁,我嫌弃他去了是个累赘,便一再反对,母亲也顺从我意,劝阻父亲。后来我还多次当着父亲面炫耀自己能干,说幸好他没去,不然不是他送我,而是我到处送他。现在回想,自己竟如朱自清说的那般“我那时真是聪明过分”。
后来,大学毕业,父亲一再表示希望我回到本市,我则屡屡说他“土心重”、老古板。后来我在大城市屡屡碰壁,便不得不重新思考父亲的建议。
回来那天,我一再提醒父母东西不多,无需来接。父亲和母亲满口答应。可当我到车站时,他们二老不知已在那冰冷的寒风中站了多久,两双眼睛在人群中四处寻找我的身影。
那时父亲还是一头青丝,双目炯炯有神,老花镜也还不是随身之物。今天忽见父亲竟这般老态,我不由心头一紧,父亲何时有了这么多白发?父亲脸上的皮肤何时变得这么松弛?我竟没有一点记忆。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深知再多的心疼和挂念,都无法弥补我对父亲的亏欠,只愿时间能够慢点,当初他牵着我,今后就让我牵着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