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沿着她的眉睫滴落

　　这酸涩，逗留在药液与消毒液之间

　　这生活落进大海的每一滴水

　　从眉睫到屋檐，拱起苍穹

 

　　沿着守望的轨迹，落进家园

　　行色匆匆的人，走进花朵又从花朵走回

　　工作和爱情，双双未从迷乱中落下

　　在春天里，志愿者的誓言和白大褂的曳动碰撞出火花

 

　　春天的富足，洁白中多了斑迹

　　春天的不足，赋予却要提防

　　当春天成为一扇居家的窗，她用雨滴声唱祈愿歌

 

　　雨水沿着她的眉睫滴落

　　来自故乡的牛奶和涌泉

　　旷野中的燕子仍在斜飞

　　她呼吸到未被折弯的芳草

 

　　雨水沿着她的眉睫滴落

　　一尾游出阴霾的鱼在河面游得畅欢

　　

　　帐篷与白花

　　——抗疫护士的一天

　　1

　　从村庄到村庄，从一个人到一个人

　　纯白色的，白色的天使那么多

　　你的繁忙是慰藉，从苍白的脸抚触到更多

　　你测体温掏药罐，也摆放刚采摘的花朵

　　让那苍白能闻到香气

　　好比阳光敞亮临照的尺度

 

　　日子突发来袭，别想那么多

　　你刚从封闭的深巷里走出

　　走进临时帐篷中

　　风冷嗖嗖掀动单薄的衣衫

　　口罩换用了几遍

　　你感到不欠缺什么，欠缺的是，眼角的滋润愈来愈少

　　看见陌生的熟识的身影

　　你眼角的滋润也是白色的，滴落而下

 

　　2

　　“困苦，很快会过去……会好起来的……”

　　你的话语，轻轻地、轻轻地诉说

　　而帐篷外的风，仍呜呜地吹

　　像在找走散的羊群

　　沉寂也嗥叫

　　你疲倦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已经眨不动

　　下一秒那呼唤声又把眼皮撑开

　　你似睡非睡的语音仍在轻轻诉说

　　“……很快会过去的，会好起来的……”

 

　　3

　　你曾为生死忧思。而疫苗不是作诗

　　不是在春天里随手即可剪裁的水仙球茎

　　你手中的绷带缠绕作河流

　　绕过龙江河九周，宁静愈缠愈单薄

 

　　你掀开帐篷的布窗望去

　　螺号在不远处的海峡岔口自吹唱

　　你吟诵的诗句一样悸动

 

　　4

　　纯白色掩映中，花丛更火红地绽放

 

　　愿望纯朴，意志之骨熠亮

　　万事万物自行耕织与谛听

 

　　“特殊的日子，别想那么多！”

　　你的话语，轻轻地、轻轻地诉说

 

　　5

　　你又从一个宁静夜醒来

　　疫情在黑夜，涂抹一座城

　　城连着城外的城

　　你坐在帐篷的旮旯，刚从梦中醒来

　　梦里的家中几周岁的女儿叫唤着你

　　听得迷糊但亲切

　　在梦里，熟识的家连着颓垣墙

　　墙上爬满纯白色的花

 

　　千千万万的家

　　千千万万的花拱起呼吸的穹形

　　此时你感受梦和家

　　家和梦是两股空气

　　能让你往返的两个通风口

　　你沾满药液和消毒水的手，暂停在之间

　　你露出笑容消除一时的苦痛

　　天空已被花的纯白色占满

 

　　你隐约听见上苍悄悄传来祈安的情歌

　　帐篷内外的人

　　就以你的笑容和梦为空气

　　自哼唱起生命对抗疫病的情歌

 

　　6

　　帐篷缀满花盅，纯白色之光上升

 

　　是的，明天照常来临

　　你抚藉的连串动作

　　是已超出生命能量的界限

　　你讲出的语音，已触及高贵的灵魂

 

　　是你的炽情和期望已成为疫情的抗体

 

　　明天的太阳照常临照，原野仍有人耕种

　　山坡上仍有绵羊群的嗥叫

　　“一切都会好起来……”

　　你的话语，轻轻地、轻轻地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