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现代诗,还是近体诗,都与民歌、民谣、童谣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且不说遥远的《诗经》本身就是当时民间传唱的民谣、民歌,现代以来,新文化运动之初,北京大学的师生们就做过收集、整理民谣的工作。1949年以后,新诗的创作一度借重民间资源(民歌、民谣等),出现了不少“新民歌”体的诗作。作为民间文学文化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童谣,仅从其分行的形式来看,与诗就是亲邻。更不必说,它有着强烈的游戏精神。
不仅如此,从根本上来讲,包括童谣在内的民谣、民歌,是诗的母体、诗的土壤、诗的原型。因为在前者那里,不仅有诗的鲜活的样式,更有来自生活的活泼泼的现实。
就形式来说,童谣(民谣、民歌也一样)的丰富的呈现形式,更是对诗歌的创作别具启发。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包括童谣在内的民谣、民歌就是诗。
在去年出版了《写给孩子的诗》之后,受陕西科学技术出版社之邀,再编写《与孩子一起读童谣》这样一本可以让家长和孩子共读的童谣集作为“姊妹书”,对笔者来说,既是意外的机缘,也是向自己童年的一次回溯,更是向深广的民间文化的一次巡礼,对童谣及其性质的理解,对诗的本质的一次全面反思。
从字面上说,童谣是适合幼童口口传唱的歌谣,其中以唱诵为主。而从形式来看,童谣可以以古诗的形式呈现,或者说,部分古诗也可以被纳入广义的童谣中去(如《鹅鹅鹅》等);也可以是儿歌(如《小老鼠上灯台》等),或顺口溜(如《有个爷爷他姓顾》等),或民谚、歌谣(如《九九歌》等);更可以是猜谜游戏(如《伞》等)、歌词(如《卖报歌》等)或口诀(如《象棋歌》等)。
童谣的叙述方式、修辞方式也是多种多样。它会用到《诗经》中常用的“赋比兴”;它或者借用语音的相似性构成押韵,以形成朗朗上口的效果,或者会使用顶针的修辞手法,在重复中有变化;它可以是平铺直叙,也可以是一问一答(或几问几答)的对歌样式。它可以实用,也可以单纯为了好玩;可以寓教于乐,也可以只为嬉笑。总体来说,它轻松活泼,读来令人开心。令人惊叹之处在于,这些都不妨碍它们以丰富多样的语言样式来呈现,极大地丰富了孩子的语言感知。这恐怕也是童谣世代传唱的原因之一。
在题材上,童谣可以表现生活,也可以表现自然。同样是表现生活,可以表现生活的经验,也可以表现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渴望。无论哪一种,都饱含着人们对身外的世界和生活充满欣喜的发现,以及对生活本身的爱。这也使得它虽然带有鲜明的农业文明的色彩,以及或强或弱的地域特征,却可以被大江南北的孩童们欢喜地传唱、接受,几乎没有什么阻障。
作为一本亲子共读书,在《与孩子一起读童谣》的“共读导引”部分,笔者尽可能地提示出童谣的这些特征,以引起读者的留意。
童谣,由于其流传的广泛和久远,有些有了若干版本的“异文”,大多数则或者作者湮没无闻,或者本来就是集体创作,如今更难确知作者为谁。但这些都不影响大家阅读、唱诵。愿读者朋友们,在这些时光留给我们的礼物中徜徉,收获最纯真的诗、最朴素的诗意,收获本来就源自生活的欢喜。这份最最单纯的欢喜,才是童谣传唱至今最好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