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箭正离弦: 〈野草〉全景观》是我今年刚刚完成的,与今年疫情真有一定关系。这个书开笔是在2017年年底,写了大概两万多字写不下去了,因为很多事情无法集中精力。今年疫情期间倒是给我一个机会,能够集中阅读和思考,同时也有时间可以投入写作。 ”近日,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了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评论家阎晶明的最新学术随笔集《箭正离弦: 〈野草〉全景观》 ,并于10月31日在北京市东城区第一图书馆做了主题为“走进鲁迅的世界”的新书首发式。在近两个小时的分享会中,中国出版集团副总裁、评论家潘凯雄,中国鲁迅研究会会长、学者孙郁,北京鲁迅博物馆常务副馆长、学者黄乔生以及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副院长、诗人杨庆祥,一起与阎晶明做了一场有关鲁迅与《野草》的深度对谈。
鲁迅是中国最有影响、最重要的文学家、思想家之一。他不仅创作了诸多在现代文学史上堪称经典的不朽之作,而且用他的哲学思想和追求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国人。人民文学出版社从建社之初便着力于鲁迅作品的出版。1951年秋,作为人民文学出版社最早的现代文学出版物,鲁迅的《呐喊》 《彷徨》等20余种单行本相继问世。其后, 1958年底出版了10卷本的《鲁迅全集》注释本。之后又于1981年鲁迅百年诞辰前夕,推出16卷的《鲁迅全集》 。并在2005年修订扩充为18卷本,成为目前鲁迅著作最权威和最通行的版本。而在鲁迅诸多的作品中,《野草》是最特别的存在。它是鲁迅唯一一部散文诗集。 《野草》的意象独特而深晦,语言冷峻而峭拔,集中体现了鲁迅先生不懈的思想探索历程,也是解读鲁迅的重要途径。鲁迅曾经说过,自己一生的哲学都在《野草》里了。
作为长期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与鲁迅研究的学者,阎晶明大概从2008年开始就有计划地撰写与鲁迅相关的文章,而这一次,他将目光投向了《野草》这一对鲁迅、对整个现代文学都有着极其重要意义的作品。多数《野草》的研究都更集中探讨其中的诗性与哲学,但阎晶明却有意避开了常规的角度,更乐于从“诗与哲学”的强调中回到“本事”中来,关注和研究鲁迅创作《野草》的现实背景,“特别是分析和研究《野草》诸篇中留存的本事痕迹即现实主义成分” 。因此,“北京的风景与环境”“故乡绍兴的影迹”“现实世相与人物‘原型’ ” “作为‘赠品’的‘器物’ ”“文史典籍的散布”等均成为其研究的对象。他在丰富的细节和充沛的研究基础上,首先将鲁迅还原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进而探讨鲁迅对“本事”的改造、升华和艺术创造。
正如阎晶明所强调的“本事是缘起、元素,但不等于就是题材” ,在本书第二部分,作者着重对《野草》的诗性与哲学展开了深入地讨论。鲁迅博学多识,涉猎极广,中西方文化融会贯通,而且对文学、哲学、木刻、版画等领域都有着细致而专业的研究。这也让鲁迅通过文本制造了汉语的迷宫,并同时将自己复杂的哲学思想,贯穿在跳跃的词章背后。作者在阐释这一部分时,在“本事”的基础上回归到《野草》文本本身,不仅抓住了鲁迅书写《野草》时的知识性与精神高度,并且通过自己阅读后的生命体验来理解《野草》 ,用一种简明生动而非概念化的语言呈现出来,从而对《野草》整体营造的氛围、情感的起伏以及鲁迅思想的玄妙,做了如“箭正离弦”般的概括—— “箭正离弦”是一种状态,它已开弓,无法收回,但它的速度、方向、目标并未完全显现。它比箭在弦上更有动感,比离弦之箭更加紧张,更加准确与透彻。
《野草》现在已经是现代文学史上非常经典的作品之一。但实际上1924年《野草》在《语丝》发表时,并没有立刻引起热烈反响。而围绕着《语丝》 、周作人、 《野草》的出版与传播,都是一个庞大而又重要的话题。在书中的第三章,作者主要对《野草》的发表和出版史做了更进一步的探讨。这种类似于考据式的研究,是对研究者的巨大考验,但我们却通过这一部分最有效地接近了《野草》 。特别是对日本学者秋吉收的辨正,不仅显示了作者扎实的学术功底,也让读者更好地理解鲁迅与《野草》的思想深度和艺术高度。
“与众不同”是孙郁阅读《箭正离弦: 〈野草〉全景观》的突出印象。在他看来,鲁迅制造了汉语的迷宫,他和现实对话、和历史对话、和远去的各种文明对话,这里面所形成的维度,让在今天的教育下受到知识训练的研究者,以目前的话语方法,很难进入到鲁迅的文本深处。阎晶明以一种反学院派或者说反批评式的方法进入到了对鲁迅文本的解读,写出了他对鲁迅的知识点、精神品德、语言的深刻体悟,带给读者一种方法论上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