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安有片雷劈显字的石头! ”历代老百姓口口相传。从闽南名城漳州出发往北行34公里,便到了华安县沙建乡汰溪下游的仙字潭。汰溪遇峭壁折向东汇入九龙江,积水而成深潭。对岸的蚶盘山临溪而立,山脚下是高数十米的危崖峭壁。仙字潭上面刻有六处文字,自东往西长30多米。除一处汉字“营头至九龙山南安县界”外,其他五处共36个符号,最大的长0 . 74米、宽0 . 35米,最小的长0 . 13米、宽0 . 1米。其符号古怪苍老,抽象变形,排列无序,深浅不一,多数像一个个人形,既像图画,又像文字,有的似武士争斗,有的似人面兽形,又如蝌蚪之虫痕鸟迹。这些记事图形符号大概是古文字的雏形,但与甲骨文、金文及越人的鸟篆风格又不相同,因年代久远,风雨剥蚀,苔披藤挂,其意难解无人能识,相传为仙人留下的笔迹,是先人留存的神秘密码,故称“仙字潭” 。
崖壁东面的小山旁已开辟出一个宽阔的停车场,福建省政府“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石碑上醒目地镌刻着“古代少数民族石刻”字样,工作室墙壁上贴着具体保护条款的文告。对面隔溪的崖壁上,“仙字”依稀可辨。这是个群山环抱的山盆地,流水潺潺,清澈溪水里游鱼历历可数,青山绿水相映成趣,远眺村庄炊烟袅袅,每逢春天,溪岸桃花盛开,男耕女种,宛如一幅桃花源胜景。李白说: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 ”仙字潭便是这样的“大块文章” 。走在清风吹拂的栈道上,耳闻欢快的流水声,面对崖壁上的“仙字” ,流连忘返。
此段溪流全以石头为底,有的大片露出水面,只一两处水流湍急,深可没膝。涉水到对面崖下,顺溪岸而下,逐一寻找刻字。先见一处崖刻较低,触手可及,中间零星的几处较高,其中有5处尤高,可望而不可及。其中“营头至九龙山南安县界”为现代汉字,另有一处白色字样,分明是后人所涂。5处零星崖刻一人形字的上方有一深沟,像竖着的“捺” ,沟痕粗而平,极似人工所刻,而非石壁自然裂痕。有两处字迹在风雨侵蚀、岁月磨砺下已不甚清楚。时光漫漶,连石头都老了。
穿越几千年前的迷雾,溯回到时间的彼岸,仙字潭的石刻让我们清楚地看到了岁月的刻痕,这是一缕沉淀在时光里的绵长的文化符号和思绪。慕名前来的游人可以自由想象、还原远古的历史,推测三千年前祖先生活的面貌雏形。仙字潭的存在,让闽南的历史陡然有了深度与广度,让人怀想从千年前的岁月河道里流出来的汰溪的源头清泉,悠远而又清幽,虚幻而又真切。古朴稚拙天真的石刻到底包含了什么含义,只有一直守护她的汰溪深知,只有渐行渐远的历史和岁月深知,只有亲自来到她身边的仰慕者和追逐者深知。作为闽南文化的古老符号,仙字潭因为富有奇迹的色彩因而插上了想象的翅膀,带我们走进历史和生活的纵深处。
神秘的仙字潭,无数人不只一次地像鸟儿来拜访她。她的谜底是什么?答案是什么?爱慕她的人都是为寻找感觉而来,只想走近她,期望自己的诗心与遥远的原始石刻,在瞬间邂逅、相通……人与石刻之间就横隔着一泓泱泱的绿水,在仙字潭面前,每个人都变成了歌者。在湍湍的溪流中,那些裸露的黝黑的石头就像一只只负重的水牛卧伏在水中。有人踩着“牛”背走过去了,游客朋友们可以站在对面的河滩上,睁大眼睛朦朦胧胧地揣摩石刻的内容——没有人能够看清石刻全部丰富的表情。
一个“仙”字让人着迷和费解,让人浮想联翩。神仙写的字,谁能明白呢?古人方进曾有一首吟咏摩崖石刻的诗:“入夜不知暑至,长年坐看花生。雾作山留混沌,仙来俗启文明。 ”这首诗道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雾作山留混沌,仙来俗启文明。 ”凡人是需要神仙来启示的,只可惜这些“仙字” ,几千年以来,没有一个人能读得懂。明代伟大的地理学家徐霞客,寄情山水,游遍全国名山大川,海隅边陲,足迹遍及全国各地,见多识广。他一生五次入闽,还到过漳州,到过仙字潭,被九龙江秀丽的风光所吸引——有《徐霞客游记》为证:“初二日,下华封舟。行数里,山势复合……北溪至此皆从石脊悬泻,舟楫不能过,遂舍舟逾岭……未若华封,自古及今,竟无问津之时。拟沿流穷其险处,而居人惟知逾岭,无能为导……”可惜的是,徐霞客没有对途经仙字潭的“仙字”发表看法。面对“天书” ,徐霞客审慎地保持了沉默。
从古至今,许多文化人想读懂这些崖壁上的天书。相传一千多年前,一位须发飘飘的神仙托梦给韩愈:“你可曾听说过福建华安的仙字潭有一天书之谜,人都说你满腹才学,不知你可解得? ”韩愈醒来将信将疑,托人一打听,福建华安果然有个仙字潭,这下彻底勾起了韩愈的兴趣。不久,京兆令王翊带了仙字潭石刻拓本前来让他识别。遥想王翊当年令人拓字时,一群人风尘仆仆来到仙字潭,王翊站在岸边努力想看清石刻上的字,可惜距离有些远。溪水沉静,船儿轻轻荡漾,王翊站在船上,仔细端详着崖壁上的一笔一画,太阳直射下来,汗水在王翊的脸上流淌。崖壁上的石刻有多处,有些被草木遮挡住了,王翊便命随从将草木砍掉。他亲自爬到岩上,石壁陡峭狭窄,仅容半个脚掌,王翊抚摸着这些岁月的痕迹,小心地将这些符号拓印下来。面对拓本,王翊百思不得其解。他想到了大文豪韩愈,世人称韩愈“日记千言,通百家” ,记忆力十分了得,是个满腹文章的全才。王翊相信,韩愈是能断“仙字”的。韩愈在一番潜心精研后,回复了8个字:“似上帝责蛟螭之辞。 ”大文豪的猜测为仙字潭带来了一段佳话。
1915年,一位拄着登山杖的白发老者,穿过茂密的树林,循着潺潺的流水,顺着杂草丛生的小径在茂密的树林中慢慢攀行。忽然,前方豁然开朗,一汪清潭出现在他的眼前。老者激动地在岩壁上仔细搜寻着。终于,他眼前一亮,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映入眼帘—— “仙字潭”摩崖石刻。这位老者就是来自于岭南大学的大名鼎鼎的黄仲琴教授,他踯躅徘徊在石刻前,时而抚摸,时而沉思,过后写下了《汰溪古文》刊登于《岭南学报》四卷二期,畅所欲言自己的考古发现,开现代仙字潭石刻研究之先河。1961年,仙字潭作为东南沿海现存文化符号最多、内涵最丰富、保存最完好的古石刻,被福建省列为第一批文物保护单位,对研究当地民族生活及考古学、民俗学等研究,都具有很高价值,是不可多得的珍贵的文化遗产,逐渐引起学术界的重视,产生“文字说”与“岩画说”的争论。
仙字潭石刻上的符号犹如天书,古朴稚拙的文字一下子将闽南的历史推远到两千多年以前。也许,那些头插羽毛、身着草裙的闽越族曾经在这里载歌载舞,在一次祈雨过后,或者在一次胜仗之后,他们度过了一个美好的篝火之夜。当太阳升起,他们从夙夜的沉醉中醒来,觉得应该把族人此番重大的事件记录下来。于是他们捡起地上尖锐的石头,在崖壁上一笔一画地刻下了庆祝胜利的情景。这些符号镌刻在坚硬的石头上,深刻达五六厘米,其上限大概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持“岩画说”的专家认为这是经过作者艺术夸张,浓缩、符号化了的原始图画。有些舞者大多双臂平伸,肘部下垂,双腿分开坐蹲踞状,臂下有尾饰,个别舞者做倒立状,也许是在祭祀祖先,也许是在祈神降雨,也许是在为欢迎凯旋的英雄欢呼。古人有“文字起源图画”“书画同源”之说,也许仙字潭岩刻是殷商时代由画向字的过渡时期。
一个著名的当代文学家在观赏后面对青山感叹道:“这些石刻真像是一组组儿童画! ”文学家重视的是感觉,他不需要推理。是的,我们的祖先正是处在人类的儿童期,用简陋的石器为我们留下了不成文的原始文化,稚拙却足珍贵。古老的炎黄文明大树,是由五十六个民族的文化根系组成、支撑的,仙字潭摩崖石刻应是其中璀璨的一枝!
仙字潭到底书耶?画耶?抑或是介乎二者之间的“图画文字” ?朋友们,仙字潭千古之谜等着你前来解答!仙字潭需要你的完美的答案,把沉淀在汰溪内的千古之谜打捞出来,揭开它神秘的面纱,解开谜底的人也将随着仙字潭天书千古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