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与人》 刘国震 著
江西高校出版社 2018年5月出版
刘国震是个挺有意思的人。职业是警官,职外是作家,写了二十多年了,出版了好几本书,别人出书都开个研讨会推广一下、宣传一下,而他没有。他就那么悄不作声地写,也从不和谁比过孰高孰低。做事说话都是有板有眼的,连和人开个玩笑都像是正儿八经。
近日他又出版了一本散文集《岁月与人》 。别人出书都是尝鲜儿、新文新作,他出书则都是旧文旧话,这本文集里的文章都标记注着年月日,一看,都有十年二十年的“文龄”了,再看,这些文章又都不显得老、不显得过时。他不是没有新文章,这之前他曾出版有《凝望岁月》 《感悟浩然》 ,报刊上也常有新作发表,二十年如一日,他在文坛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发声。他在岁月中一路走来,把其文字撒下一地,而今来了个蓦然回首,把旧有的它们整合成集,和过往的自己对话。很多的人和事,很厚的岁月,都写在了他的书里面。 《岁月与人》 ,只看这书名,不卑不亢、不俗不雅。一个人,站在岁月面前,不怨不悔、不亏不欠,这很像是刘国震。
什么叫作好文章?不过时的文章乃是,写了很久再看还鲜眉亮目乃是。 《岁月与人》首篇是从诗说起, 《被蚊子叮出的诗》 ,第二篇、第三篇乃至其中很多篇,也都是诗的话题,诗人诗事,诗情诗意,在漫漫的叙事中都显得有鼻子有眼,有情有感。让人觉得他的散文就是从“诗”里长出来的。这也不怪,因为作者起初就是写诗的。诗人作散文,其语言的成熟与美感不用怀疑, 《岁月与人》的语言都顺理成章、浑然天成。诗人作散文的优势常常更有联想和发现,写蚊子叮咬他,“嗜血者,常哼着柔情的小调” ,由此又联想到了苍蝇、老鼠、臭虫,由此暗喻了人性的卑劣。而《浩然献给周总理的一首长诗》一文,表现的是浩然对总理的真情,更是作者对浩然的敬佩和热爱。
《岁月与人》里至少有十多篇题目都有浩然,加上之前他的那本《感悟浩然》随笔、评论集,说国震是一个地道的“浩粉”有点柔绵气,这个词与他铮铮铁骨的性格不太相符,但他绝对是中国文坛研究浩然的专家,他对浩然的研究是系统而持久的,是全面而纵深的,覆盖了其全部作品的。他对浩然文学创作的来龙去脉、对其相关资料的收藏,可以说是无人能及。从短篇《春歌集》到长篇《艳阳天》 《金光大道》 《苍生》 ,再到浩然大量的其它作品,刘国震都如数家珍,谈及必是滔滔不绝,对浩然的创作艺术、文艺思想都有其独到见解。
当然,除了浩然之外, 《岁月与人》更多地写了别的,社会的方方面面,人情的炎凉冷暖,其艺术表现力是无可挑剔的,思想性强,社会性强,是这部书突出的特点。作为一个作家,刘国震与众不同的,是把更多的关注给予了社会。文集无论是写人记事,还是漫谈世相,皆持之有据,见解独到,也可以说是独树一帜。
《岁月与人》的语言少了些柔绵,多了些尖锐,对于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人来说,这也许是逼出来的。在他的文章里,不存在“怒其不争”的秉性,从这一点上说,倒是特符合其当年的军人性格、如今的警官形象。他喜欢逻辑地、历史地看问题,反对“跟风” 。比如写《映山红》改词,他认为“在经典面前,如果没有能力超越,还是少动斧头为好” 。文如其人,他的文章和他的做人心口一致, 《岁月与人》即是他的貌相。
说真话、别着劲儿说话、替弱者说话,是刘国震的文章的突出个性。汶川地震,有些媒体不是脚踏实地地赈灾,而鼓噪不惜巨款即刻投入拍电视剧煽情,他这么说:“拍电视剧?你拉倒吧! ”他为浩然鸣不平,为郭沫若鸣不平,为太多曾经被人捧、如今被人踩的人们鸣不平。他为“国歌遭遇恶搞”“饱受摧残的嫩芽”而怒,为“ 《知音歌》幸遇知音”而喜,泾渭分明,毫不含糊。整部文集,如此这般的感情色彩实在是太浓厚了。读刘国震的文字,有时不免会对他产生同情之感,如此这般写是不是太累了?在“识时务者为俊杰”生活认知的舞台上,他不是想要夺取什么,他是在拼命地要捍卫着什么。
《从心底流淌出的诗》 ,是《岁月与人》中少见的写儿女私情的一文。这是记叙他女儿出生、而他正从军北京军区的事情,他因军务不能回家,为此特意为女儿和妻子写过一首诗《周六电话》 ,他在文中又引用了这些诗句:“周六/话筒里传来一声‘爸爸’ /妻子抱着女儿/女儿抱着话筒……”读此篇文章,让人们看到了他柔情的一面。以此映衬《岁月与人》中那些仗义执言、抨击时弊的文章,那何尝又不是作者对社会、对人民的情感流露呢!此乃深情、至情。没有情,何以发声?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刘国震是以其文心的顽强感动着生活、感动着岁月。如果文学对名利趋之若鹜,文学就没了筋骨。巴金老人说“向读者说真话” , 《岁月与人》就是这么做的。
认知是从阅历中走出来的。《岁月与人》的最后部分, 《在鲁迅文学院的日子里》 ,是作者系列日记体散文选录,记叙的是他学习期间的详实生活,接受的是最前沿的文艺思想,接触的是众多的大家名家,拓展着对文学和人生的思考,作者就是用“认真”二字打发着自己的日子。
认认真真写岁月,文学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