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节气都可以“望文生义” ,比如“雨水”“小满”“霜降”“冬至” ,而“芒种”呢?如果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那么就很难猜到这个节气的意义,是忙着播种吗?只说对了一半。
实际上“芒”指的是带“芒”的作物,原意是某些禾本科植物种子壳上的细刺,成语“针尖对麦芒”就是把麦芒的尖细与针来比较,表示两者旗鼓相当,不相上下。还有个成语“如芒在背” , 《汉书·霍光传》说大臣霍光权势震主,汉宣帝因为怕他,和他一起出去时,感觉自己后背好像芒刺针扎一般,心里极度不安。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说:“五月节,谓有芒之种谷可稼种矣。 ”到了芒种,有芒的小麦类作物开始成熟了,而有芒的稻类作物也要播种了。所以有民谚曰:“芒种芒种,连收带种” ,有人也把这一节气叫做“麦收”或者“农忙” 。这就是“芒种”的另一半意思,不仅忙着种,还忙着收。
有一些古诗也提到了芒种,如宋代陆游的《时雨》前四句写道:
时雨及芒种,四野皆插秧。家家麦饭美,处处菱歌长。
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中有不少农事诗是表现农忙的,并且在一首诗中表现了农作物从播种到收获的一气呵成,如《载芟》描写了春种、夏长、秋收、冬祭的情形。这首诗原本用于祭祀,人们把粮食奉献给祖先的时候,歌唱这首诗,告诉祖先这粮食是我亲自种的,请祖先们品尝,这样就表现了自己的虔诚,从而能获得祖先们的保佑。
后世的文人士大夫们把诗作为文学作品来观照,对农事又有新的表现方式。比如将“播种”与“收获”分离,描写特定时间的劳动情状或丰收情状,如“晨兴理荒秽” ( 《归田园居其三》 ) “锄禾日当午” ( 《悯农其二》 ) “半夜呼儿趁晓耕” ( 《农家》 ) “丰年留客足鸡豚” ( 《游山西村》 ) ;或是通过反衬手法描写“收获”和“播种” ,表达悯农之情,如“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 《悯农其一》 ) 。“运锄耕斸侵星起,陇亩丰盈满家喜。到头禾黍属他人,不知何处抛妻子” ( 《农父》 ) 。
芒种在一些地区恰好是收割和播种的时间分界点,是“栽秧割麦两头忙”的一个时令,所以诗人不是通过想象来完成对农事收、种完整进程的表现,而是描写了两种农活同时在场的现实场面,如上面提到的《时雨》 ,通过“四野皆插秧”的“种”和“家家麦饭美”的“收” ,衬托出太平岁月的乡情。
小麦一炸了芒,麦粒儿落在地里,收成就要减少,赶上下雨,收成就更少,所以“春争日,夏争时” ,农民抢收务必分秒必争。除了收要快,种也要抢,所谓“过了芒种,不能强种”“早种一晌,早收十天” ,芒种所在六月温度尚高,等山西和华北到了九十月份,就不适宜播种了。诗云:“麦上场,蚕出筐,此时只有田家忙。半月天晴一夜雨,前日麦地皆青秧。阴晴随意古难得,妇后夫先各努力” ( 《田家谣》 ) 。这段时间农民忙活得那叫一个“紧” ,没有哪个节令有如此强的号召力,调动农民全家出动,不亦乐乎。古人在四时节气运转的自然规律之中作息,体悟人的生存对于天气、时间、物候的仰赖,了解芒种,才真正了解古人在天地之间的存在,难怪乎古诗中有那么多的慨叹。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时间就像一股洪流,裹挟着现代人不得不向前,目标完成一个又有一个,事情做完一件还有一件。想“饱食终日,无所用心” ,难矣。好在节气与诗歌告诉我们这“忙”是值得的,一半是收获,一半是新希望,每年的芒种提醒我们,一分耕耘就有一分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