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银锁中的《打龙袍》
栏目:趣味考据
作者:金昱杉  来源:中国艺术报

清代老银锁,藏家三年供图

  笔者曾见到一枚清代老银锁,上面刻有三人,左边一女性端坐椅上,中间一男性手拿衣服,腰间别着拂尘,右边一男子身着官服,以一棍子在打衣服。从图像来看,这是京剧《打龙袍》中的场景,棍应名叫紫金棍,这件衣服就是原本穿在皇帝身上的龙袍。 《打龙袍》的故事来源于《三侠五义》 ,讲的是北宋仁宗时,包拯奉旨陈州放粮时发生的一件皇家奇案。 《三侠五义》第十五回“斩庞昱初试龙头铡遇国母晚宿天齐庙”中,包拯一行在天齐庙遇见一个要饭的灾民盲妇,盲妇手持黄绫诗帕告状,此诗帕中记录了惊天的宫闱秘事。这盲妇便是皇帝仁宗的母亲,被陷害至此。包拯回京,向皇帝禀明此事,直指皇帝不孝。宋仁宗闻言大怒,要斩了包拯。深知内情的老太监陈琳出面力保,说破当年狸猫换太子之事。第十九回“巧取供单郭槐受戮明颁诏旨李后还宫”仁宗皇帝的生母李后还朝后,怒责仁宗,命包拯代其杖斥皇帝。包拯让太监脱下仁宗龙袍,用打龙袍象征打皇帝。既回禀了太后,又保全了皇帝的脸面。明代《正昭阳》传奇本中对此事亦有记载,其雍正二年(1724年)沈闰生钞本收录于《古本戏曲丛刊》中。

  《打龙袍》常与《遇皇后》一出连演,又名《天齐庙》《赵州桥》等,为净角与老旦的合作剧目。现存录音多为裘盛戎与李多奎合作的版本,是裘派花脸与李派老旦合作的代表剧目。二人1959年演唱的版本为中国唱片公司录制, 1961年的版本由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录制。后来的京剧音配像工程采用了1959年录音版,由裘盛戎之子裘少戎、李派老旦蓝文云配像。

  裘派自创立伊始,便有着争议。过去的花脸都是大高个、胖胖的,扮上戏不吃亏。“那小个扮上吃亏,在舞台上老生都比他高,那种架势他出不来。但是我爸会研究,他研究盔头,哪边宽、哪边窄,在舞台上一展现,就觉得壮了、大了。再比如一个亮相,上前两步,这些我父亲都是自己研究的。在台上,人家说裘先生特高大,下来以后那么矮的小老头、瘦瘦的,就像我这个儿头,我这么瘦。但他站在台上的那种感染力,感染得满堂好。 ”裘盛戎的女儿裘芸回忆道。裘盛戎和弟子方荣翔经常在院子里拿竹竿撑着蹦,边蹦边念叨“咱们俩长长个吧” 。有人讽刺裘盛戎为“妹妹花脸” ,但是却无法否认其可听性,观众认可度极高,甚至出现了“十净九裘”的局面。裘芸说:“他的条件和金少山没法比,金少山是一座高山似的,黄钟大吕,张嘴就有,那个年代的那种嗓是标准。我爸爸根据自身条件创造了一个裘派,裘派的发声共鸣点很好听而且是非常科学的。他的唱腔、他的板式、他的服装、他的化装全都体现他个人的东西,而且不是不好,比以前反而倒好了。他为什么让人认可了?为什么成为裘派?就因为他好、他美,是一种享受的艺术。 ”

  裘派传承至今,不得不提的便是裘盛戎与其弟子方荣翔之师生情谊。两人仅相差十岁,但方荣翔一辈子对师父持弟子礼,不敢有半分逾矩。当裘盛戎过世之时,方荣翔守在病床前,裘盛戎将自己的戏衣留给方荣翔,证人有裘盛戎先生的大弟子夏韵龙。而当方荣翔先生过世之时,他的遗嘱中有这样一个请求,“恳请将裘师戏衣珍存展览! ”如今这戏衣存在山东省京剧院中。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钮骠著作的《说裘盛戎》一书中, 《戏衣凝结着师生情谊——裘盛戎》一文记载:“裘盛戎先生去世后,方荣翔先生每到北京,必要到裘家去。他对师娘、师弟、师妹一直照顾得很周到。在香港演出时,写信让自己的孩子在裘盛戎先生生日那天寄钱去北京。 ”据裘芸回忆:“荣翔师哥跟着我父亲学戏,我们不叫师哥,都叫哥哥,就是一家人。他很尊敬我的父亲,很孝顺我的妈妈。那会儿生活水平都不高,他也一大家子人,那么多孩子。他从他工资里卡出点钱来,二十也好,五十也好,就是能够挤出牙齿钱孝敬师娘。也并不是要求他,是人家自愿的,他孝顺,他有这颗心,而且他做到了。 ” 《打龙袍》是方荣翔常演剧目, 1988年在香港演出时留下全剧实况录音,此次大型汇演是内地与香港戏曲文化交流史上的盛会,香港《大公报》作了系列报道。方荣翔的弟子孟广禄,是当今京剧舞台上活跃的裘派再传弟子, 《打龙袍》亦是其常演剧目,合作者袁慧琴为李派再传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