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餐后,我习惯地拿起手机,看看当天朋友圈里的微信。猛地,“岳麓山下” (石光明)一条悼谢璞的挽联跳进了我的眼帘。我心一沉,难道我这位好师好友走了?马上拨通湖南省文联组联处处长谢群的电话。得到证实后,我默默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一刻里,许多许多的话在心间涌动,总想对人说……
早在上世纪的六十年代初,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在南海前线的军营里,发疯似的迷上了文学。连队里那个小小的阅览室里的书,很快就被我啃光了。这时,我给在家乡当小学教师的表姐写去一封信,请她寄几本书给我解渴。不久,我收到了表姐寄来的两本书。一是马烽的《我的第一个上级》 ,一是谢璞的《姊妹情》 。当时,我读过《青春之歌》 《林海雪原》等一批长篇小说,而短篇小说只在《解放军文艺》等一些刊物上零星地读过一些。集中地读某一个作家的短篇小说集,尚是第一次。这两本书,我都特别喜欢。然而,谢璞作品中的家乡话的韵味,尤其是他每篇作品后面写下的某年某月某日于洞口等文字,使我这个身在海防前线、远离家乡的游子感到特别温暖和亲切。一下子,我就觉得我们的心靠得很近。这本不太厚的书,我看了又看,引领着、鼓舞着我往文学创作这条路上艰难地跋涉。
万万没有想到,十多年后,大概是1972年或1973年的某月,我们竟在湖南省第一招待所某一间房子里同住了多日。那时,湖南省文联、省作协等文艺团体尚未恢复。省里有一个文艺工作室,编辑一本刊物《工农兵文艺》 ,并筹备创办《湘江文艺》 ,于是召集一些作者来修改一批作品。我被召来修改短篇小说《胸怀》 ,谢璞则是来修改《报春花》 。我们被安排住在同一间房子里。过去,他只是住在我心里的一位老师,一位我的文学引路人,而今,一下子就活生生地站到了我的面前,我欣喜万分。不几日,我的作品先交稿了,而他还在改《报春花》 。征得他的同意,我就拿起他改出的稿子看。我成了这篇作品的第一个读者。后来,为了赶时间交稿,他用恳求的口吻对我说:“你能帮我抄抄吗? ”我很乐意地接受了。于是,他在前面改,我在后面抄……
又是十多年过去。1985年,在湖南省第四次作代会上,我意外地当选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当年,我41岁,是副主席中最年轻的一位。第一次召开主席团会议,我就被未央、谢璞、周健明这些老大哥推举为常务副主席,为大家跑腿。于是,我们又在一个班子里工作了。
他是一个对工作十分认真负责的人,对同志、尤其是对青年业余作者十分热心。基层的业余作者把稿件送给他,向他讨教,他总是热情接待。看过稿子后,开头总是这样说:“不错,不错。 ”热情肯定之后,则推心置腹地分析它的不足,提出建设性的修改意见。总是给人以希望,鼓励人前行。他还千方百计帮助一些基层业余作者改善生活和创作环境。我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为改善当时的东安县农村业余作者唐樱的创作条件,他曾邀我联名给时任零陵地委副书记兼冷水滩市委书记秦光荣写信。在秦光荣关心之下,唐樱被调入文化部门工作。
外面,春雨正沥沥地下着。春雨中,一树雪白的李花绽放了。我真想借这一树李花,送送你,送送我的这位文学路上的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