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原和沃野上独行
栏目:创作谈
作者:白萌  来源:中国艺术报

我们的群山(中国画) 白萌

  我爱祖国灿烂的文化和悠久的历史,我爱中华民族古老的艺术和每一寸土地,辽阔的北国是我生息成长的地方,传统诗画是我步入艺术之林的阶梯和融汇在血液里的摇篮曲。自己曾经困惑,我们的祖先究竟是怎样用他们的天才为人类创造了那令人神往的画境和余音绕梁的诗意。因为,他们所展示的那一切,与我们看到的一切具有无法跨越的距离。

  当笔者有幸带着童年的夙愿进行第一次敲开幻想门扉的南国之旅时,那长江的白帆、洞庭的渔火,确实使我心灵震颤;姑苏夜半的钟声、漓江日出的烟雨,也确实令人回肠荡气。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应当有自己的一块天地,而不是隔靴搔痒地追求自己根本不熟悉、不了解,甚至根本没有生活体验的东西。于是,笔者为自己从画面到画面去追求南方气息与风格的过去感到悲哀,同时想起了那与大兴安岭和阴山山脉延伸相连,并且与内蒙古高原和华北山地跌宕衔接的“接坝地区” 。那里是笔者的家乡,笔者所熟悉的具有特殊意义的北方。它以云海山涛、森林大野的自然天成,包容着笔者的诞生与成长,使笔者感受到宇宙的伟力和蛮荒的诗意。此后笔者又多次回到那里,从造访中的每一次蓦然回首,感受奇妙与惊叹。

  这里的北方,不仅是冬日的山村、雪夜的谷地、古木上的春芽、疏落寒林中的鸟雀和迎风摇曳的美人松,更不同于陕北的窑洞、北大荒的莽原和太行山的绝壁。笔者看到,鲜花如燃、清泉潺潺,无边的云海埋葬着如火的夕阳,黑色的山猪在亭亭玉立的白桦林中机警地走来,火红的狍子在流荡着碧草芳香的晚风中远去。令人终生难忘的,是莽莽蕨丛中站立着一匹野性的白马,它就像一个苏醒的幽灵昂首天涯,遥望着金色的流云和血色的黎明。那黎明如同理性诞生的第一个破晓,或者亘古荒原上敲碎野蛮暗夜的第一声晨钟。这一切,把人置于深远、宽阔、博大的氛围,在高远的境界里眺望无限的路程。正是基于这种深刻的体验,自己产生了成为塞北荒原上一个艺术独行者的冲动。

  作为艺术者,笔者的全部努力在于表现自己内心深处的人生体验,同时让自己强烈的感情色彩弥漫于自然之中,从而达到人与自然的和谐沟通,而不在意传统手法的规定。 《荒原》表现了心中的北方大地——我们粗壮丰硕的母亲,她以自己的无言和壮美孕育着万物,而现代文明的马蹄正在踏破荒原的沉寂和母亲的梦境。自己渴望的,只是它能像法国雕塑《塞纳河》一样,可以让人听到大地的呼吸和生命的律动。如果说《键盘在歌唱》是一首今日生活的歌,那么《难忘是冬季》则表达了我对童年的美好记忆。还有《我们的群山》 ,那海一般的群山同样属于我的童年,飞跑的孩子就像五线谱上跳跃的音符越过空间和时间,在回忆的弧弦上轻轻地触摸着离乡者的心音。 《远方的雷声》中,壮丽的云涛在一个无风的日子冲腾,生命的欲望苏醒了,没什么力量能把青春勃发的冲动泯灭,没有什么镣铐有权把人性囚入牢笼。生命的荒原已经喷薄吐绿,青草发芽、花蕾绽放的声音犹如雷霆。愿人生花季的一声春雷,穿越时空的阻隔,永远响彻人们的心中。

  中国画要营造超凡的意境和形成超功利的意趣,就必须通过艰辛的笔墨的磨炼,除此别无捷径可寻。然而,这种磨炼不应当磨钝了对于对象的独特感受力的锋刃。笔者想要做的,就是以自己的思维方式和审美理念,在一个新的艺术世界里寻找失落的自己。时值当代,传统模式的凝固性大大地松动了,尽管艺术创造的机会不会平均地分配给每一个人,但现代性的平等必定已经处在每一个人面前。对于自己来说,这处于内蒙古高原和华北山地之间的特殊地域,无疑是一种不可抵御的诱惑。笔者将继续在这自然和艺术的荒原上探索前行,激动人心的曙色已经出现在遥远的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