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拓中国类型小说的新气象
——“谜托邦”的原型写作实验
栏目:特别推荐
作者:本报记者 蒲波  来源:中国艺术报

  他们是一群出身于学院的神秘青年作家,有着共用的集体署名“卜知客”,以《鹰翼之醒》 《波斯镜灵》《诡面谜花》和《巫灯》四部“谜托邦”类型小说在7月中旬重磅亮相;他们涉足神话(魔幻) 、悬疑、历史探秘和都市推理等诸多类型,试图开拓中国类型小说的新气象。

  “现代神话”与传统意义上的文学性

  作家李洱说,在上世纪90年代,自己写作的主要特征是强调个人写作,并且要摒弃神话色彩。面对年轻一代的文学,有非常惶惑之感:“我没有想到仅仅过了十几年之后,文学的转变如此之大,这是在21世纪我第一次看到集体写作。 ”文学的改变,与文学创作主体的改变密切相关。卜知客代表王圣杰坦言:“我们这代孩子都是看《哈利波特》和《冰与火之歌》长大的。我们对西方题材感兴趣,并不是崇洋媚外,而是因为这些故事给予我们深刻的启发,让我们兴奋不已、难以忘怀。好的故事有一个共同的契合点,应该是真情流露、关切当下。 ”王圣杰说,卜知客的伙伴们不是想在市场里面分一杯羹,而是想勤勤恳恳地用学术这把手术刀,去重新解剖和理解各种素材,从中发现自我。以《鹰翼之醒》为例,它再现了“鹰蛇之战”的古老母题——鹰与蛇的二元对立,是苏美尔神话的重要母题。故事发生在南方省城的一所航校,鹰族的后代混迹于学员之中。在人间,年轻的白鹰人不仅要面对自身的生物性突变(长出翅膀) ,还要面对更为凶残的蛇人的围剿。他们就在这种逆境中茁壮发育,接受来自命运的召唤——整合分崩离析的鹰国,引领鹰人战胜蛇人,以捍卫人间的和平与幸福。原型写作看上去像神话考古运动,但故事并不只在上古时代的精神现场流连。“谜托邦”的作者从神话里获取本原的能量,补给当代年轻人的现世生活。 《诡面谜花》聚焦于当代年轻人的精神困境,人的情感就像一座危险的迷宫,爱即是迷宫所有的入口,却也是唯一的出口。 《波斯镜灵》则试图去讨论:我们作为生活在历史下游的一代人,要如何依靠一个相对薄弱的自我来面对和解决历史遗赠给我们的缺失。

  评论家陈晓明从卜知客的作品中看到了一种新的文学气质,即“虚构的无限化” 。“中国文学在很长的时间里一直强调现实主义,今天互联网如此发达,文学的传播发生了很大变化,那么文学的虚构应该怎么做?我们的确需要一种宇宙论意义上的想象能力。 ”他认为,定位在通俗化、大众化层面上的文学,在今天可能会有非常大的意义。“谜托邦”以“类型文学”打开文学的想象力,为探索文学发展的道路和未来的方向提供一个非常可贵的尝试。诗人欧阳江河认为不能从传统意义上的文学性角度看待新一代人写作计划中的“好故事” 。他抛砖引玉,提出一个思考:上一代人曾经坚守的崇高意义上的文学性,在新的一代人的好故事中,还会是马奇诺防线吗?新一代写作者一定要坚守文学性的崇高和纯粹吗?

  好莱坞,不是唯一梦想的出口

  创造出电影票房奇迹的《魔戒》《阿凡达》 《哈利波特》都有着自己的类型文学母体,那么,这次推出的几部作品,是否可以算做一种向好莱坞学习的尝试呢?对于这一问题,与会专家进行不同的回答,“为什么要向好莱坞靠近?我从来不向好莱坞靠近,好莱坞是好莱坞,北京是北京,好莱坞的经验,管理上我认可,但是创作上我不认可,因为中国的历史不一样。 ”著名制片人方励认为,中国的电影业的确到了应该出更多好故事的时候了。但需要注意的是,故事在文学和电影中的表现是两码事,因为受众阅读和观影方式是不一样的,规制不一样、节奏不一样、表达的形式方式也不一样。当然,也有共通之处,就是作者的情怀、想象力是共通的。中国的剧作者如果真的讲述好自己的神话故事、历史故事,完全能拍好自己的类型片。当然,在创作中我反对太严格地遵守好莱坞的类型片传统,因为一旦强调我要拍一部悬疑片、动作片,其实自己的想象力就被约束了。

  在一个“缺内容、不缺钱”的快速发展的中国电影市场中,有想法、有创造力、有想象力的原创作者,是最为欠缺的。堆积如山的剧本,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抓住影视制作人的眼球呢?方励认为,一定要在千字内下工夫,原创作者要加以影视剧本写作的专业化训练,如结构训练、节奏训练和影像训练。只有这样, “文学创作才能杀进影视圈” 。当文学故事搬上大银幕,与好莱坞较量,是市场的必然。好莱坞的故事有长处,在作家余世存看来,《阿凡达》是伟大的拆迁小说, 《权力的游戏》也有过人之处。相比较而言,我们的文学创作在某些题材的表现上却显得非常薄弱,比如法庭打官司、医院就医、拆迁建设等。这些也属于类型小说。他对于类型小说的理解,就是记录报道中国,让中国和世界打通。他对“谜托邦”集体创作方式表示认可,因为古往今来,像中国的《三国演义》 《水浒传》都是集体创作的结晶。

  类型小说也有低级和高级。作家邱华栋举例道, 《魔戒》 《我的名字叫红》和《玫瑰的名字》就是高级的类型小说。“谜托邦”系列寻找到一个新的起点,将“类型小说”引向神话写作,并与当下年轻人的状态连接起来,这是一个特别有意义的尝试。“在文学金字塔的塔尖的作品,总是指引着人类的精神方向。‘谜托邦’的实践能达到怎样的目标,还有待时间的检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