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阿婆“偶遇”八十阿婆
栏目:心语
作者:佩峻  来源:中国艺术报

  九十阿婆是一月份的生辰,因为旧俗出生即一岁,过了年即两岁,所以九十阿婆自称今年九十二了。

  春天的某个周末,九十阿婆的外重孙女一家照例要过来过周末。九十阿婆特意到菜场买了一只老母鸡,还特意关照老板将鸡心、鸡胗、鸡肠、鸡卵等用塑料袋装好,准备回家煨汤。统共58块,掏出钱包,付清拎走。

  又买了一些蔬菜瓜果什么的,手上的东西就有点多了,九十阿婆一手鸡一手菜,蹬蹬噔地赶回家,着手收拾清洗老母鸡及鸡杂什物,备好葱姜,烧上一壶水,等着煨汤。

  正拾掇着,家里厨房间的窗户外出现一位身着马甲褂子、年约八十岁左右的阿婆,蹑手蹑脚地张望着屋内,像在寻啥东西。

  慢慢地,八十阿婆与九十阿婆对上眼了。八十阿婆道:“侬刚才出去过伐? ”九十阿婆答:“出去过啊! ”“到啥地方啊? ”“菜场。 ”停一歇歇,八十阿婆又问“侬落特过啥么事伐?(你丢过啥东西了吗? ) ”九十阿婆回道“吾勿落特过啥东西啊! (我没丢过啥东西啊) ”“哦! ”八十阿婆转身,顿了顿,又转过头来,问“侬——尊姓啊? ”九十阿婆说“姓朱,叫朱力群。 ”“对咯对咯。 ”八十阿婆从提包里拿出一只钱包,“是侬咯吧? ”九十阿婆一拍手,“啊呀,真是我咯! ”

  九十阿婆很激动,连忙请八十阿婆进屋里厢,沏上一杯茶,握着伊的手边拍边感谢,又叙说自己杀鸡买菜如何如何手不够用,拎了菜忘了钱包。九十阿婆问道“侬多大年纪啊,还劳烦侬送过来? ”八十阿婆道“八十六啦! ”九十阿婆十分感动,一个八十阿婆送还九十阿婆的钱包,跑许多路,上到三楼,真不知如何感谢,便随手从钱包里拿出一些钞票,要送把伊(他或她) 。伊推来挡去,死活不接。九十阿婆问“侬尊姓啊? ”不语。“侬家里住在啥地方啊? ”不语。九十阿婆说现在自己同小儿子过,今天女儿、外孙女夫妇带着重外孙女要来看望,便买了些菜,杀了只鸡煨汤;幸亏小儿子在钱包里放了一张电话家庭住址联系人纸条,否则还找不到咯个地方,等等。八十阿婆只是听着,茶也没喝,最后执意要走,九十阿婆只好千恩万谢送她到门口,挥手告别。

  中午,九十阿婆将“偶遇”同小儿子、女儿和外孙女夫妇、重外孙女讲了,仍唏嘘不已。

  第二天,九十阿婆总觉得应该感谢八十阿婆,便跑到社区居委会,对居委会老伯伯讲了这段“偶遇” ,要求社区宣传栏刊登表扬稿。老伯伯问“伊叫啥名字? ”“勿晓得。 ”“伊住在啥地方?门牌号头有伐? ”“勿晓得。 ”“啥都勿晓得,阿拉上哪里表扬啊? ”九十阿婆十分遗憾。

  后来,小儿子将九十阿婆“偶遇”八十阿婆的故事发到微信的朋友圈上,并对老母亲说“心存感激,心意到了! ” 。

  注:这是发生在上海我家的真实故事,九十阿婆是我老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