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丹麦女孩》剧照
曾经执导过影片《国王的演讲》和《悲惨世界》的导演汤姆·霍伯新近又拍摄了一部“华丽丽”的剧情片《丹麦女孩》 。该片开始不久时,
一个女子一边凝视着她那斜倚着身体的丈夫,一边用低沉的嗓音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漂亮? ”听了这句话,也许会让观众忍不住想回她一句:“你还说人家哪! ”究其原因,不光是因为这女子的扮演者是艾丽西卡·维坎德——她当然是出奇的华美动人;更主要是因为,这部影片中一切的一切都同样引人注目。亚历山大·德斯普拉的配乐高雅动听有如涟漪荡漾,都市风光与新艺术派的公寓取景精当、无可挑剔,演员们的服装全都一水儿新,搭配协调得天衣无缝。每一句对白都精心打磨到闪闪发光,就像这部影片看似理所当然地能将奥斯卡“小金人”纳入囊中一样。
平心而论,所有这些典雅之美的确是事出有因。 《丹麦女孩》讲述的是世界上第一例“男变女”变性手术的故事,即便这故事发生的时间是在20世纪20年代末30年代初,霍伯还是担心观众因为神经紧张而打退堂鼓,因此他非得把影片拍得端庄大气、美轮美奂不可。
影片伊始,我们看到了一位成功的哥本哈根画家伊恩那·维金那( “小雀斑”埃迪·雷德梅恩饰演) ,和他的妻子格蕾塔·维金那(维坎德饰演) ——一位不那么成功的肖像画家。尽管格蕾塔因自己没法参加一次画展而心生沮丧,可她和伊恩那的婚姻却堪称幸福恩爱,每每二人在距离床或沙发3米之内时都会深情相拥。实际上,伊恩那对格蕾塔的帮助很大,有一次,当一位充当肖像模特的芭蕾舞者(艾梅柏·希尔德饰演)迟到时,他答应帮忙穿上她的丝袜和舞鞋做模特的替身。意外的是,他很享受这种体验。不久以后,格蕾塔提议他男扮女装,假借表姐莉莉的身份参加一次画家们的聚会。这次经历再一次让伊恩那激动不已,特别是当他引起了人高马大的亨利克(本·威士肖饰演)的注意的时候。刚开始,伊恩那和格蕾塔不过是将他们的这个假扮小游戏当成笑料而已。可慢慢的,伊恩那承认他不想仅仅只是看起来像个女人,他希望的是能成为女儿身。
对于这中间伊恩那意识的渐次转变,影片将节奏处理得平缓而优雅,以至于完全没有了现实中的坎坷与混乱。变性手术变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而不是内心苦痛挣扎的结果。没有人对伊恩那的变性手术感到震惊,也没有人对他恶语相向。影片里的确出现过滑稽的一幕:眉头紧蹙的医生们望着伊恩那,就像望着需要治疗的精神分裂症患者。然而,在由露辛达·康逊操刀的剧本中,并没有一个朋友、亲人或者同事对这次带有生命危险的手术声言反对。
尽管如此,格蕾塔没有反对这次变性之举,还是成了片中最令人感动和惊讶的一点。格蕾塔对丈夫的忠诚一如往昔,这让人想起“小雀斑”的上一部得奖传记片《万物理论》中所描述的婚姻。维坎德为这个角色赋予了全新的力量,每当影片快要落于太过矫揉造作之时(实际上影片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如此) ,维坎德就会用一个笑容、一个眼神或者一个摇头来调整她的对白。这不但给霍伯的“水晶”剧情片增加了几许令人欢喜的生气,同时也未尝不是一种感人至深的表演。我们能理解,格蕾塔借以抵挡失去丈夫之痛的,正是这种率性。
可是,在这样一部更乐于讲述闪闪发光的偶像人物和高大上的宏伟论调的影片里,观众会觉得格蕾塔才是唯一一位感情复杂的人物。其结果便是《丹麦女孩》将最后的一点可能存在的分歧之见都给抹杀了。先是我们听见手术之后的“莉莉”宣称“我是完完全全的我自己” ;然后,霍伯利用了一条极具符号意义的丝巾;再然后,就好像唯恐电影院里还有人对这个故事不知所云似的,影片最终打出了那句措辞费了老劲的结束语:“莉莉的开创性故事,可被视作为现代变性运动铺平了道路。 ”
没错,的确可以这样认为。但如果“莉莉”的故事能被视作她个人的故事,也许会更好一些。她值得被描写成一位真真切切的人,而非某种运动中一座熠熠生辉的纪念碑。
[文:尼古拉斯·巴伯(英国BBC影评人) 编译:沈 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