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壁上的苍翠精灵
栏目:旅途
作者:王彬  来源:中国艺术报

  接近石林峡的时候,汽车的挡风玻璃上有几次闪过“雕窝”的蓝色路牌。为什么叫“雕窝” ?这是个以旅游著称的小山村,同行的人说,“雕窝” ,原来做“刁窝” 。“刁窝”又是什么意思呢?

  雕窝西侧是石林峡,是4A级旅游景点,在北京颇有名声。据说,这里在亿万年以前是汪洋大海,后来由于造山运动地势抬升,形成了今天这个模样。赪红色的岩石,层层叠压,仿佛是一部没有打开的大书。北京人常说,北京的前身是苦海幽州,海,在这里得到印证;然而,又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历史隐匿在这部大书之中!

  在石林峡的溪谷里,侧卧着一块粉红的巨石,叫“霞姑石” 。传说,霞姑是一位美丽的姑娘,与打柴的三郎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许多富家子听说霞姑美貌,纷纷前来求婚。霞姑的父亲看中了一位漂亮的富家子,霞姑知道以后焦虑不安,但是又不能违抗父命,便对父亲说石林峡有一块巨石,谁能够背动,就嫁给他。于是,求婚的人走进石林峡,石头太大了,怎么能背得起来?谁也不肯再向前走,只是站在那里摇头叹气。这时,三郎走过去,低下腰,把石头拢在背后,大喊一声:“起! ”便把巨石背起来,向前走了三步,很轻松地放下,随后拍拍手,掸掸衣服,面不红心不喘,站在那些富家子弟面前。

  成亲以后,霞姑与三郎,男耕女织,过着幸福生活。但是,好景不长,一只恶龙垂涎霞姑貌美,趁三郎外出,逼迫她做自己的妻子,霞姑倔强不从,撞死在巨石上。三郎知道以后,火急赶回来为妻子报仇,与恶龙搏斗起来,最后得到伏虎罗汉的帮助而将恶龙打败,缚住它的手足像石头一样丢进深潭,不允许它再兴风作浪欺压百姓。霞姑撒手人寰,三郎痛不欲生,爬到陡峭的峰顶跳崖殉情了。这时刮来一阵罡烈的天风,三郎的精灵随着围绕那块巨石旋转不已,之后又向山崖盘旋,徐徐降落在山崖的柏树上。当地人说,那些葱郁的崖柏,便是三郎的化身。这是崖壁的精灵呀!

  在我国,忠贞不渝的爱情传说甚多,梁山伯与祝英台,董永与七仙女,还有白娘子与许仙——白娘子虽然有些妖魅气,但水漫金山等传说中的情节却格外令人感动。这不是人与人,或者人与神,而是人与动物之间的爱情故事。我有时奇怪,在人与动物之间,为什么选择的是冰凉的蛇而不是其他温暖的动物呢?这当然是可以研究的。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男女之间的爱情可以是“山为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可以将天地重合而又以天地为证。在爱情面前,任何力量都是孱弱、苍白的。霞姑与三郎的故事也是如此,可以列进传说的画廊而毫不逊色。

  至于崖柏,我多少有些知识,这是一种常绿植物,有乔木与灌木之分,伸展着浪花形状的枝丫与小鳞片一样的叶子,分布在北美与东亚地区。在北美,一种叫北美香柏,一种叫西部红雪松。在东亚,有日本崖柏、朝鲜崖柏和中国崖柏。在我国,分布在重庆的城口与河北太行山脉的悬崖之间。特殊的生长环境,使其具有特殊的形态,是制作盆景、药材和根雕的好材料,引起不少盗木者的觊觎。近年,石林峡也出现了这样的盗木者,亏得管理者警觉而将其抓获,使得这里的崖柏免受斧斤之痛。我问管理者如何处理这些人,他说教育一番就放了。就这样放了?那有什么法子呢!如果是我处理,我想,也许我会告诉他们这个传说——霞姑与三郎的故事,会不会对他们有所触动?这当然只是我的幼稚想法,兴许会被那些盗木者耻笑吧!

  据说,崖柏的叶子,不同的崖柏,香气各异,北美香柏闻来有苹果味,西部红雪松有水果味,日本崖柏的叶子碾碎以后挥发出柠檬气息。中国的,石林峡的崖柏呢?我没有研究也就没有发言权。如果有机会,我愿意再回到这里,多多盘桓一些时间,谛视这瑰异的霞姑石与峭壁上的苍翠精灵,至少嗅嗅这里的崖柏气息,想象这里的崖柏像梵高笔下的向日葵那样炽烈而幸福地燃烧,总是美好而应该的吧!这么想着,不禁回头望望,而这时午后的阳光如此温熙,雕窝村水流花开,迎接纷至沓来的游客——他们知道这个美丽、凄婉的故事吗?